梁心铭确实是从六品知县。
在场有好几位姑娘都知道。
黄家大姑娘看向严三姑娘。
严三姑娘脸红了,见妹妹出丑还不自知,急忙阻止道:“青青,别乱说!梁大人是从六品。”
严青青不知梁心铭为何是六品,但姐姐总不会偏帮外人,她没的说了,又不服气,便丢下这话,转而道:“状元了不起吗?我大爷爷还是六首状元呢。”
六首状元,朝云听爹说过。
她聪明地不争这个,质问严青青:“那是你亲爹吗?又不是你亲爹。我们现在比的是亲爹。大爷爷隔好远了,都有徽州到京城那么远,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吹?”
好,又拼爹了!
越扯越远。
众女都抿嘴偷笑。
严青青脸涨红了。
比亲爹,她比不过朝云。严家这一支在仕途上没什么作为,她亲爹就是一商人,不是不肯做官,而是考了多少年都考不上,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朝云乘胜追击,总结道:“就是亲爹官大也没用。我爹说了,家世富贵如浮云耳,要自己有本事,才能在世间立足。扣儿姐姐会武功,你会吗?”
严青青:“……”
她不会!
朝云又道:“扣儿姐姐立了许多功。我师爷爷说了,能将功折罪。我师爷爷是钦差大臣,他说话算数吧!”
严青青:“……”
忘了人家还有个大靠山。
人家师爷爷是钦差大臣。
钦差有决生死的判决权。
难道,扣儿真能逃脱性命?
严青青看向扣儿,很郁闷很不服。不是说诛九族吗?怎么能漏一个呢。她今天对扣儿没好脸,又将牛夫人不是严家女儿的事嚷出来了,两家不是亲戚了,回头扣儿逃了性命,会不会找她报仇?扣儿的鞭子很厉害的。
触及扣儿的目光,她不由瑟缩。
扣儿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里有股说不出的意味,没有之前的不知所措,倒像盯住了猎物一般。
严青青害怕地躲到姐姐身后。
严三姑娘也发现了扣儿的异样,却没有让妹妹道歉。如果青青说的都是真的——看样子确是真的——就不用担心严家被牛家连累了,也没必要对扣儿道歉。她只是严厉地对妹妹呵斥道:“别再说了!给梁姑娘道歉!”
严青青不乐意,不想道歉。
忽听扣儿道:“你们都是反贼!严家三房都是反贼!”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这两句话,身子虚弱地打颤。
严青青怒了:“你敢污蔑我们?”
扣儿道:“我没有污蔑你们。我要找钦差大人!我要告严家!”说完,她转身就往山坡下跑。
严三姑娘大惊,不知她要告什么,出于本能觉得不妙,急忙拦住她,却被她推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严青青也慌了,也上前拦。
哪里能拦得住!
朝云忙追下去,一面还不忘问:“扣儿姐姐,你要告她什么?跟我说,我带你去找爹。师爷爷现在忙着招待客人,没空见你。我晓得爹爹在哪。我带你去。”
璎珞瞅了严家姑娘一眼,也撵了下去。
扣儿依然颤抖不止,哆嗦道:“他们是反贼!都是反贼!我要告他们!我要告他们!”
朝云拉着她的手,感到她手不住抖,认为是被严青青气的,便安慰道:“别怕,我帮你喊冤。”
告状么,就得喊冤。
梁心铭正在丹桂苑。
第537章 突然扣押
惠娘等女眷也在。
刚才,朝云和扣儿走后,严老太太便问惠娘:“梁夫人,听说郡主和苏姑娘来了徽州?”
惠娘点头道:“是来了。”
一位县令夫人忙问:“怎没见二位姑娘呢?”
黄夫人也道:“是啊。按理,我等该去拜望她们才是。”
众人都期盼地看着惠娘。
惠娘道:“她们在丹桂苑。”
又小声道:“这边死了许多人的,不干净。郡主和苏姑娘千金贵体,受不得惊,就没过来。”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
女孩子胆小很正常。
有人就提议,去拜见郡主。
惠娘爽快地答应了,起身带领大家往丹桂苑来了。
丹桂苑外守着许多的禁军,众位太太奶奶姑娘们见了有些迟疑,但一想里面可是两位贵女,便又释然。
进到院子里,一眼看见一位穿着绿色官服的年轻官员站在正屋廊下,阶下有两丛盛开的菊花,一金黄一紫红,他似乎在赏花,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清雅从容,眉宇间散发着淡淡的威严,却不会迫人太甚。
众人吃了一惊,怎么有男人?
不过,这男人真好人物!
梁心铭冲她们微微欠身,道:“各位好,本官唐突了。”
至少有一半的女子脸红了,大多是年轻妇人和姑娘们。众人心想,知道唐突还待这?不是先派人过来通禀了吗。看着也不是那轻薄之辈,难道有什么事情?
有些已经猜出他的身份——定是梁心铭,不由向惠娘看去,羡慕她好福气,又疑惑他为何在这。
这里有品级的诰命,属黄夫人位尊,便上前应答,惠娘居中引见,又说了拜见郡主和苏姑娘的意思。
梁心铭颔首道:“先不急。”说罢敛去笑容,提声叫道:“来人!”绿风和流年便从她身后门内走出来。同时,卿陌等也带着一队禁军从院外冲进来,约有百来人,呼啦啦往院子各方位一站,将众女围在中央。
众女见这阵仗,一阵惊叫。
严老太太心里一突。
黄夫人骇然地看着惠娘,“梁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人也都惊恐地看着惠娘。
惠娘一指梁心铭道:“问她!”
这会子不该她出面,与其费口舌解释,不如让梁心铭来说,梁心铭应对只有比她更好的。
众人只得又看向梁心铭。
就见梁心铭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展开,按花名册念起来,被念到的人有严家婆媳,还有方家婆媳,两个县令夫人,还有四五个商贾、府衙属官的家眷。
念完,她两手一合,将名册叠起来,交由左手拎着,方对众人道:“凡是本官念到的名字,都是涉及谋反的人家。钦差大人有令,屈尊各位在此暂留些时日,等案情大白后,是罪是放,再行发落。”说罢对绿风使眼色。
绿风和流年便下来带人。
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女眷们,如同打了个焦雷,簌簌发抖,不知如何是好,都转向惠娘恳求:“梁奶奶……”
惠娘早避到一旁去了。
别看她平日里泼辣,心肠最软不过了,别人求她,她不能帮忙心里又难受,趁早躲开为妙。
黄夫人等没念到名字的,则都如释重负,忙不迭地闪开,跟着惠娘退到一旁,与那些人隔离。
只有严老太太上前一步,对着梁心铭质问道:“梁大人说我们谋反,证据呢?若是证据确凿,明公正道地带着官差上门拿人就是了。现在却借着中秋宴会的名义,将大伙儿诓骗来,是何道理?梁大人更过分,你好歹也是朝廷从六品的官员、读圣贤书的雅量君子,却用这不入流的手段,对我等一干弱女子下手。这是君子所为吗?”
梁心铭淡声道:“老太太请放心,若没有证据,本官是无论如何也没胆量拘押各位的。各位也不必忧心,不过是暂时屈尊各位在此歇息,免得乱起来误伤了各位。”
她并不想为难妇孺,今天主要是抓男人,拘押她们只是顺带。将她们关在这里,也是为她们好,不然待会要是打起来,还不知要死多少人。以最小的代价将反贼控制,也省了带兵一家家地去抄,闹得鸡飞狗跳。没准有人得到风声,提前就逃了。荆州就在徽州隔壁,逃进大巴山内,有林家庇护着,上哪捉人去?这么的多省事,一网打尽。
然而,她发现她小看了人家,对方是女子,但并非都是弱女子,这严老太太就不是简单之辈。
严老太太听梁心铭说,“若没有证据,本官是无论如何也没胆量拘押各位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她不肯就此认输,见梁心铭文雅君子,说话不温不火,以为可以欺之以方。至于传言说梁心铭如何如何厉害,她想,那是他面对反贼时候,面对弱女子就不会了。
她便严正地对梁心铭道,若不能拿出证据来,让她们心服口服,她拼死也要抗拒。
这意思是,要以死威逼?
梁心铭正要说话,忽听院门口一阵骚乱,夹着小姑娘清脆的吵嚷声,她便喝道:“何故喧哗?”
丁丁一溜烟跑出去察看。须臾转回来,禀道:“大人,咱们姑娘和扣儿来了,说要见你。”
说罢看着梁心铭,等她示下。
梁心铭一愣,朝云怎么来了?
刚要问什么事,就听朝云大喊:“爹爹,我要告状!”梁心铭心里一咯噔——闺女,你这是要闹哪样?
众人也都神情愕然。
丁丁懊悔极了,他还以为姑娘就是想见爹了呢,也没问缘由,早知道一定问清楚。告什么状啊?被谁欺负了?璎珞不会出头吗?人手不够的话,来找欢喜呀。跑来找老爷告状,老爷正办正事呢,当着人,这多尴尬。
惠娘见这紧要关头,女儿居然惹事,自觉是当娘的失职,忙道:“老爷别急,妾身去瞧瞧。”说罢飞快地去了。
很快,她便带着扣儿和朝云转来,身后还跟着黄家、严家等人,一大群姹紫嫣红的姑娘涌了进来。
少女们本来被严青青和扣儿的吵闹所吸引,及至看见梁心铭,立即转移了心神,一个个心头似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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