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赐履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皇上若不怕骑虎,便撤!”
康熙帝笑道:“朕听大学士一言,这虎朕骑定了。”
熊赐履才矢口否认,众人已大笑起来。
于是康熙帝便叫人拟旨,其旨如下:
“王心可鉴,王志可嘉,所请照允。朕已令大员往任云贵总督,必能承王之志,理好黔滇。王与国同休,爵高位尊,功在社稷,国家岂肯为兔死弓藏之举,王之虑多矣!王尽可放心北来,朕扫百花之榻,设醴相待。”
五、康熙帝与吴应熊做戏
康熙帝决定同意吴三桂所请之后,心里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虽然他知道吴三桂请求撤藩之举是假,等待自己的将是更为严峻的挑战,但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决定,不可畏畏缩缩,而且他也喜欢更刺激的游戏。
康熙帝走出内务府,来到洒满月光的庭院之中。庭院里到处是白生生的月光,给人一种寒意。尤其是那些石狮子,蹲在宫殿门口的狮子,在月光下都变成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康熙帝心里的轻松感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警觉。
康熙帝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不该忘记的人,即吴应熊。吴应熊在京城中表面上看来是无所作为,其实却能通天。要使他对自己撤除他父亲的藩国而无动于衷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因此,自己撤藩之成败与吴应熊有相当重要的关系。
所以,康熙帝认为自己得对吴应熊有些防范。至少得先去看看他,给他一些慰藉,也敲敲他的警钟。
于是,他喊道:“魏东亭!随朕前往额驸府!”
魏东亭口称:“喳!”心里却忙乱起来。因为他知道吴应熊虽是皇亲国戚,但与皇上一直处于一种面和心欺的状态。其实,不能说康熙帝与吴应熊认权不认亲,凡是进入官场之中的人为了权力都会是尔虞我诈的。
康熙帝带着几个侍卫直奔额驸府。
吴应熊此时的心比康熙帝更烦乱。京城之中虽然表面上仍是风平浪静,而吴应熊却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自从父亲上疏请求辞藩之后,他一直在注意宫中之动态,但当他得知两派势力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之时,吴应熊心中便担心了。因为他明白此时的关键在于皇上,而皇上年轻,如初生牛犊,所以,他认为皇上一定会撤藩。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仍没得到确切的消息,所以他心里也乱了。
康熙帝进入额驸府时,吴应熊正在园中来回不安地踱步。突见朦朦胧胧的夜色之中,出现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吴应熊心中一惊,立即喝道:“是谁?”
魏东亭赶忙说:“额驸,皇上驾到!”
吴应熊一怔,然后慌忙行礼。
康熙帝立刻扶起吴应熊说:“是天气闷热,还是人心烦躁,额驸竟然此时还在园中踱步?”
吴应熊先是一惊,等明白皇上的话外之音后,立刻答道:“皇上不是也没睡么?”言下之意是,我吴应熊因烦躁而难入睡,你皇上不也如此么?
第一个回答输了,康熙帝心有不安,立即说:“朕是担心额驸的身体呢!”
吴应熊说:“皇上还是担心自己的龙体要紧。”
康熙帝便轻笑道:“朕的龙体是要紧,但额驸的身体令人更担忧!因为朕毕竟比额驸年轻些!”
吴应熊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此时,和硕公主来了,给皇上行礼之后,便说:“皇上和额驸都在说什么胡话?你们的身体都好好的,说什么你担心我,我担心你!”
康熙帝与吴应熊同时一愣。康熙帝以轻笑掩饰自己的失态,吴应熊也连忙以笑躲了过去。
和硕公主说:“皇上进凉亭坐坐?”康熙帝点点头。和硕公主便在前面引路。来到凉亭后,大家便都坐下。
和硕公主喊:“给皇上来杯碧螺春。”
康熙帝问:“公主有女儿红么?”
吴应熊顿时警觉起来。
和硕公主说:“女儿红是酒可不是茶!”
康熙帝说:“朕知是酒不是茶!”
和硕公主问:“那皇上为何还要女儿红?皇上可从来不喝女儿红的,今日怎么问起女儿红来了?”
康熙帝说:“不是朕想喝女儿红,而是有人说公主家中有女儿红!听人说,想让朕喝,所以朕才问起!”
吴应熊听出了康熙帝的话外之音,知道皇上是暗指自己用兰子的身体毒害他一事。但他不知皇上是抓到了什么把柄,还是胡乱猜疑的。
和硕公主说:“皇上又说胡话了!额驸一般不喝酒,到不得不喝之时,也不喝女儿红。所以我府上从来没进过女儿红,又哪来的女儿红给皇上喝呢?”说到这里,和硕公主转过头对吴应熊说:“额驸,你说是不是?”
吴应熊正在想着心事,被和硕公主突然问起,顿时慌乱了一下。然后,他立刻调整自己的情绪说:“那是,那是!”
康熙帝注意到了吴应熊的失态。
和硕公主说:“额驸怎么啦?”
康熙帝笑道:“额驸有病呢。”
和硕公主一惊,连忙问:“额驸真有病么?”
吴应熊难堪地笑道:“皇上说笑话的。”
康熙帝笑道:“朕没说笑话,额驸有心病呢。”
和硕公主问:“什么心病?”
康熙帝说:“平西王近来欠安。”
和硕公主问:“额驸,真是这样么?”
吴应熊点点头说:“父亲眼疾越来越严重了,近来几乎到了目不视物的地步了。”
和硕公主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吴应熊说:“我见父亲是故疾,所以没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