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仔细体会半天,皱眉摇头说:“也没什么不好相处的……就是吧,跟她们说不到一起。”
上个月,府里的三个女孩搬到了一起住,院子是新修的,四爷还特意提了块匾,李薇兴冲冲的也贡献了几个名字,全都脱胎于《红楼梦》,她借口小时听戏,戏文里有的。什么戏早不记得了。
四爷把她抄下来的几个名字挨个品味,全毙了。
怡红院最合适,但不符合四爷的审美。*馆合他的审美了,也适合题在女孩们的院子上,但意思太过缠绵,不成。余下的只有稻香村得四爷赞了声,不过跟三个女孩的气质就不搭了。
这人真是太难侍候了!
最后还是四爷题了个惜芳年。
题完他就看着字叹了声。叫李薇也感受到他疼爱女儿,却心有余力不足的遗憾。直郡王嫁女一事,从头到尾无能为力。他的圣宠如此之盛还要如此,四爷如今也不敢说一定能把三个女孩都保下来了。
“……在家里就叫她们痛快些吧。”四爷长叹道。
女孩们住进了惜芳年,四爷紧接着就把嬷嬷和奶娘挨个的给提出来了。他的做法雷厉风行,叫那一阵府里的气氛都变了。都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连玉瓶都小心翼翼的问李薇,是不是格格们的奶娘嬷嬷又惹祸了?
“三妹妹哭了好几夜,我和大姐姐轮流陪着她,现在才好些了。”二格格真觉得住在惜芳年是她最不痛快的时候。
李薇沉默不语,她现在有点后悔跟四爷提建立三格格信心这种事了,万一三格格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呢?虽然可能性有点小吧,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再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当初太武断,而四爷又听信了她的话,直接导致那些奶娘嬷嬷们失业了。
“不过,我们姐妹倒是比以前更好了。”二格格这一转折,就把前头的话都给抹了,她抱着李薇的胳膊说:“额娘,我现在挺喜欢和大姐姐、三妹妹一起住的。这一个多月我们说的话比以前几年都多呢。”
李薇这才发现,二格格跟大格格她们疏远也不是件高兴的事,与其说她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如说是后院的气氛叫她们不得不选择站队。
她摸摸她的头,说:“既然喜欢,就不要在意别的事。说句不客气的,我和福晋都会走在你们前头,你们这群兄弟姐妹,日后才是彼此的臂膀。哪怕是为了你的日后,我也盼着你多结几个善缘,而不是跟自家姐妹也结仇。”
古代跟现代还是不同的,亲缘关系比现代要紧密得多,有时哪怕只凭一个姓氏,就成了天然的同盟。
“关起门来打破头,打开门就一致对外。”李薇说得二格格都笑了,“要是有什么看不惯的,直接说别瞒着。你们现在还小,趁此时能磨合好了,日后受用一辈子。就算有不合,这时看清楚了,比以后再看清要好得多。别怕吵架,有时吵一吵,反而更能看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二格格听这个新鲜,她惊奇道:“我还当额娘要教我不要跟姐妹们吵架呢。”
李薇摸摸她:“额娘只要你不吃亏就行,该生气时就要生气,不然你让着人家,她们却未必知道,之后委屈都叫你一个人吞了怎么行?额娘要心疼死的。放心大胆的去,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退一万步说,四爷就是想让二格格影响一下大格格和三格格,叫二格格无需忍着脾气,正好可以影响她们嘛。
有些事是别人做了,自己才知道,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做。
这种点亮智慧之灯的事就交给二格格了,李薇相信这孩子有分寸。
大雨下了一夜,四爷当晚就歇在了前面。到早上大雨转为小雨,四爷听了一夜的雨声,叫人准备车。
戴铎在隔壁看到就过来,问:“主子要往哪儿去?”
四爷正在换厚底的靴子,道:“这么大的雨,我怕黄河又要淹了。”
戴铎没想到四爷是说这个,他马上道:“学生对黄河写过一些心得,学生马上去拿?”当年他投到四爷府上来时,就是因为四爷去河南叫人荐来的精通钱粮的师爷,这是戴铎的本行,何况进府后又坐了几年冷板凳,那几年一直在啃这些东西。
那时,他也是认真写过不少文章想递给四爷的,后来坚定了志向,就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四爷也是恍然大悟,笑道:“我真是守着先生还去寻什么?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边,四爷前脚出门,后脚八爷就得着信了。
“你说他往宫里去了?”八爷不解,就算四爷听了他的话打算插手户部的事,难道就想这么直接去户部查账?
八爷也冒雨赶到宫门,见四爷就在南书房外坐着,旁边一圈等着回事的大人们。他坐过去,小声问:“四哥,你这是……”
四爷见八爷这么快就过来了,不由得猜他是不是挖了坑给他跳,不然怎么盯他盯得这么紧?
于是略显冷淡的说:“我是在等等看,今天有没有河南那边的折子递上来。”
河南?八爷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外面连绵不断的细雨,猜道:“四哥是怕黄河又淹了?”
见四爷微微点头,八爷鼓了一身的劲就这么泄了。他望着四爷有半天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四爷一心奉公?他怕说了,四哥以为是讽刺。
就连他也不相信啊,四哥真就这么一心系在百姓身上?
南书房里,康熙听说四爷和八爷都在的事,奇道:“这两兄弟今天怎么回事?是一道来的?”
梁九功道:“四贝勒来了约有一刻,八贝勒才赶来,来了后是直接坐到四贝勒身边的。”
康熙放下手里的奏折,笑道:“这可真是有趣了,莫非李振裕还托了老四?”
梁九功没答话,皇上说的什么他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康熙道:“叫老四进来吧,看看他的来意。”
“喳。”梁九功转身出去,不多时就领着四爷进来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四爷跪下磕头。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指着对面的座说:“过来坐下,梁九功,给老四倒茶。”
炕桌上堆着三四摞奏折,四爷刻意坐得离炕桌远了些,梁九功送上茶,他接过后就端在手里。
康熙把手上这本折子批完,放到一旁去,头也不抬的问他:“冒着雨过来,是有什么事?”
四爷离席道:“儿子见昨夜雨大,想过来看看有没有河南的折子。”
康熙想不到会是这个理由,看了四爷两眼,仔细想想,笑道:“对了,三十六年的时候你去过一次河南治黄河。”
他面容放缓,示意四爷:“坐下,坐着说话。”
康熙摸出身上的钥匙,喊来梁九功:“去把卅字格的折子拿过来。”
梁九功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捧来一托盘的奏折,躬身立在康熙榻前,康熙从里面翻出一本,递给四爷,示意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