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大人说的是,师长之情尊而敬之,同窗之谊维而系之。学生此次前来能遇上总监大人为学员主持联谊会,实在是荣幸也是机缘。”袁肃点着头说道。
“我等办军学,无非是为了一尽匹夫之责,寒来暑往、迎新送旧,看着一期学员学成出师,既是我等的期望所在,也是我等挂念所在。正如梓镜你所说,同窗之谊不得不系,所以才想到办一场联谊会,好让你们第二期诸同窗好聚好散。”林肇仁文绉绉的说道。
“总监大人真正是煞费苦心啊。届时无论如何,学生必是不敢缺席。”袁肃顺着林肇仁的语气煞有其事的说道。
说完了这件事,众人不知不觉又谈到了第二期学员经历的种种事故,尤其是翻天覆地大革命那段时间闹出的是是非非。诸如李济深、孙岳、马毓宝这些学员,因为投身革命而导致学业半道而废,甚至还遭到官府的通缉,如今更是下落不明。
林肇仁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考虑到袁肃年轻人的心理,并没有太过尖锐的抨击革命,只是对这些学员的遭遇大发感慨。
袁肃对李济深和孙岳的名声还是很有耳闻,此二人在近代历史上的笔墨并不算少,他甚至还曾想过拉拢孙岳到自己麾下,只可惜现在二人都已经南下投奔革命党去了。退一步说,就算还能找到李济深和孙岳,可单凭他们二人浓厚的革命思想,只怕也无法叫人安心。
到了晌午时分,林肇仁提前派人去林公馆附近的酒楼订下一桌宴席,邀请袁肃与一众同僚同去酒楼吃饭。袁肃却提议索性就在学堂食堂用餐即可,不过林肇仁百般相邀,无可奈何之下只跟着教职人员和日籍教官们一起前往酒楼。
在饭桌上,林肇仁才渐渐与袁肃谈起关于其上任护军使之后的打算,并且下意识的拉拢关系,希望日后能多多关照。对此袁肃已经习以为常,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总会有许多人跑来攀亲带故,反正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至于是否关照那就看情况再定。
宴席过后,袁肃不便再多叨扰,与林肇仁等人约定好本月二十六日前往林公馆参加联谊会,然后便告辞离去。林肇仁虚留了一阵,随后送袁肃上了马车返回总督府。
众人各自散去不久,杜预只身一人打马返了回来,追上了正与教务处几位同僚一起返回学堂的胡龙骧。教务处的其他几名部员深知胡龙骧曾与袁肃书信往来,也都识趣的先行告辞离去,腾出空间让杜预单独与胡龙骧谈话。
“胡大人,适才人多口杂,我家护军大人有很多感激的话不便开口,因而这才让小人特意回来一趟。”等其他人都走后,杜预这才客客气气的对胡龙骧说道。
起初胡龙骧心里同样在犯嘀咕,在信函里袁肃说的倒好听,结果见了面却是一副不冷不热,当真是让人有几分失望。现在看到杜预突然回来找自己,这才恍然的反应过来。虽说他曾经帮过袁肃,但袁肃倘若当着林肇仁的面前只与自己要好,只怕会弄得彼此生出间隙来。
“真是有劳杜副官了,还不知袁护军有什么要特意交代的吗?”他问道。
“我家护军大人想当面多谢胡大人之前在学堂代为走动,不知胡大人明日可有安排,我家护军大人在城中德盛斋酒楼预下一席,请胡大人赏脸一会。”杜预煞有其事的说道,这大半年的时间按照袁肃的吩咐读书看报,还跟着随营学堂学习,文化程度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不过书读的多了,为人处事还欠缺火候,因此说话时的语气总是板板眼眼好似官腔。
“袁护军何必如此破费,大可不必这般周折。说来,之前的事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并无任何出力之处,袁护军若能记在心上便已是还了这份人情,哪怕不记在心上也于事无妨。”胡龙骧笑着客套着说道。
“胡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护军大人在火车时都还不停的叨念,若当初没有胡大人一臂之力相助,只怕他必是无籍可归了。总之,我家护军大人是千叮万嘱,胡大人明日有空的话,一定要去德盛斋走一趟,若明日事忙,也要另外约定日期再会。”杜预连忙加重语气的说道。
“唉,唉,真真是盛情难却啊。还请杜副官转告袁护军,明日中午我便去德盛斋走一趟。”胡龙骧虚诿的应了下来,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若是能与袁肃结交到关系,也算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保不齐日后袁肃能愈发飞黄腾达,对自己的仕途能有一个照应。
“如此再好不过了,那在下先行告辞。”杜预一边说着,一边向胡龙骧拱了拱手。
袁肃之所以邀请胡龙骧单独相见,除了感谢之外,也是想借胡龙骧在学堂的职务,帮忙安排一些毕业的学员到第一混成旅来任职。就算第二期学员无从安排,日后还有第三期、第四期能够从中引荐;再者,就算陆军预备大学堂这边高材生各有所主,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学员同样是大有人才所在,虽是两个学堂,可很多资源是共享的,稍加联络也不是大问题。
第60章,酒楼遭遇
次日晌午,袁肃从总督府出来,早早来到德盛斋酒楼。
德盛斋是保定老字号的招牌了,离总督府也不算远,几乎不用马车单单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这里。之前袁肃只是路过这里,又听张府的长辈们提过“德盛斋香米排骨”的名声,这才记下了这家酒楼的名字,而事实上他昨天并没有提前预定好桌位,也就是随口吩咐杜预这么说,以加重邀请的诚意。
在他看来,就算再享誉全城的酒家,也不至于天天人满为患,即便生意真的好到这种程度,单凭自己东直隶护军使、前任总督张镇芳表侄子的身份,临时筹出一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事情总有出人意外的时候,当袁肃带着警卫员和张府的几名听差步行来到德盛斋酒楼时,远远的看去酒楼大堂很是空旷,并无满坐的样子。然而,还没等一行人迈步走上酒楼大门前的台阶,大门内一名店伙计抢先一步迎了出来。
店伙计一见袁肃身后随员众多,而且还有穿军装挎枪盒的大兵,立刻意识到来者身份斐然,连忙堆着笑容赔礼的说道:“几位爷,实在不好意思,今儿小店让人包下了。要不这样,几位爷今日若是想尝一尝咱们德盛斋的招牌,小人吩咐厨子先做好,然后送到大爷府上去,如此可好?”
袁肃脸色微微一变,敢情还有外卖了?不等他开口,张府一名听差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指着空旷的酒楼大堂斥道:“你少给我说鬼话,包酒楼无非是大摆宴席,你瞧你店里空无一人,何人来包你的酒楼?我家大爷上你们这儿吃饭是赏你们脸,别给脸不要脸。”
店伙计一脸委屈,连忙解释道:“这位爷,还请海涵,小店确实让人给包下了。客人正在二楼雅间用茶,至于是不是摆宴席小人委实不知,眼下还不到午饭的钟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其他客人。”
袁肃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着实没料到会闹出这样的小事故。若是其他时候,他自是不会计较,大不了换一家酒楼,可问题是自己已经邀请了胡龙骧来德盛斋一会,若是等胡龙骧来了又说另改他出,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当即,他不动声色的对店伙计说道:“店家,实不相瞒,我也是约了客人来此一聚,若是没了位置只怕面子上不好过去。还有劳你上去代问一下包下酒楼的客人,他包下酒楼的费用算在我身上,只求让出一个小间于我即可。”
店伙计愣了一愣,若换做是他,这么好的事情自然愿意答应,可偏偏楼上的主儿正是保定赫赫有名的商贾大少,人家未必在乎这些钱。
正在这一犹豫之际,先前那名张府的听差再次大呼小叫起来:“我家大爷好言好语给你说,你没听到么?告诉你,我们可是总督府的人,我家大爷是大总统的侄!”
店伙计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真是贵客,真是贵客。不过,还是得请贵客多多包含,小的们开店做生意谁也不敢得罪,实话说吧,楼上的主儿正是容城郑员外的大公子。贵客既是总督府的人,理应也听说郑大少爷的名声,小的们委实不敢开罪于郑家呀。”
张府的听差一听“郑员外家的大少爷”,脸色顿时起了一阵变化。
袁肃向那听差问道:“郑家是什么来头?”
听差尴尬的沉吟了一声,随即回答道:“回袁爷,说到底郑家在保定也只是一个土财主罢了,只不过郑家与大官商盛家是亲家,而且郑家的三爷如今在天津为洋人办事,因而是颇有几分背景的。平日老爷与郑家并无太多来往,情理上也少有瓜葛……”
袁肃微微皱了皱眉头,能让堂堂一省总督的家人感到为难的人,来头自然不会小。他第一个联想的盛姓大官商便是盛宣怀,想来也只有这位近代中国首富的名号,才能使得张镇芳不得不忌惮三分。再加上郑家还与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着实是十分棘手。
店伙计一看听差变了脸色,紧接着顺水推舟的说道:“几位爷,还请多多包含,实在不是小人不予方便,而是小店不敢开罪郑大少爷。他日几位爷再来,小的一定好好招待,如何?”
张府的听差听到这里,脸色再次大变,这店伙计的话分明就是咬定总督府怕了郑家似的。张总督虽然已经卸任直隶总督,可好歹是大总统的表弟,而袁肃又是大总统的侄子,郑家再有通天的能耐难不成还敢与大总统作对?
他们这些下人最忌讳的就是给主人家丢脸,张总督平日只是少与郑家有往来,又不代表畏惧郑家的家世背景。一念及此,那听差双手插腰,立刻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式,怒道:“狗东西,少往郑家脸上贴金,我们张老爷跟这位袁爷可都是大总统的亲戚。今儿我就把话撂下,我们袁爷打定来这里吃饭,休要推三阻四,你不敢得罪他们姓郑的,难不成就敢得罪我们总督府?”
袁肃向来很少发脾气,就算再有情绪也只会藏在心里,他本打算和和气气解决这件事,哪里知道这些张府的听差平日跋扈惯了,一下子竟把话说死。这个时候他当然不能灭自己人的威风,只好暂时默然不语,倒要看看这件事如何过去。
店伙计被听差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边是本地的大权势,一边又是皇亲国戚,自己区区一个跑堂活计能敢开罪谁人?
就在这时,酒楼内传来一个声音:“外面何故吵闹?怎么回事?”
众人目光皆移向店内,只见楼梯转角处正走下来一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店内的另外一名活计连忙迎到楼梯口,一脸殷勤的劝了几句话,说外面没什么要紧事。
然而这锦袍中年人已经看到大堂门口的一众人,从楼梯上走下来后,他板着一副面孔立刻往大门口这边而迎来。人还没接近大门,声音已经传了出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店家难道没有跟你们讲清楚,今儿个我们家大少爷已经包下酒楼,你们另寻他处去吧。”
不过当他跨过门槛来到台阶上,看到站在台阶下面的一众人当中有带枪的警卫时,心中意识到这些人不是一般人,于是稍微缓了缓脸色。
第61章,郑家大少
张府那名听差刚要迎上去,袁肃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他亲自向前移了一步,向锦袍中年人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先生,着实叨扰了。敢问先生今日可是要在酒楼大摆宴席么?”
中年人虚还了一礼,说道:“倒也不是,只是我家大少爷喜欢清静,故而包下酒楼。”
袁肃微微的颔首,继而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如此,在下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昨日在下与一位朋友相约到此一聚,还望先生行个方面,只需让一个小间于在下即可。在下保证不会吵闹到贵府公子。”
中年人见袁肃年纪轻轻,又是好声好气的样子,于是故意倚老卖老的说道:“这位小爷,适才我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并非不予你方便,只是今日我家少爷着实不便。所以还请这位小爷另寻他处吧。”
站在袁肃身后的张府听差立刻火大的插嘴道:“呵,你这奴才,你可知道跟你说话的大爷是谁吗?别给你脸不要脸。”
中年人怒不可遏,但一方面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另外一方面对方又是带枪的人,就只怕言语冲突之后拔枪相向。他只好压住心头怒火,没好气的问道:“敢问这位小爷是何人?我们大少爷可是容城郑家公子爷。”
张府听差冷笑道:“我呸,郑家了不得吗?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大爷可是东直隶护军使袁爷,我们可都是总督府的人!”
一听完这番话,中年人顿时色变,一时间竟陷入了沉默。他自是知道郑家的家世背景,可再怎么有背景也不及人家跟大总统的亲属关系。容城郑家向来与总督府井水不犯河水,岂能因为今日这件小事而闹出矛盾?纵然张镇芳已经卸任直隶总督,可在本地仍旧是有权有势,断然不是郑家招惹的起。
“恕我眼拙,原来是护军大人,呵呵,见怪见怪。”一番寻思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换上笑颜,客客气气的再次向袁肃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适才属下言重了。我并非是来惹是生非,今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所以还请这位先生行个方便。若是先生能帮上这个忙的话,今后也算是多结交一个朋友。”袁肃带着一份温文的微笑说道。
“那是那是,既如此,那就先请袁爷进屋稍坐,容在下先去楼上回禀一声。”
“有劳了。”袁肃点了点头。
中年人亲自引袁肃等人进了酒楼,先吩咐店伙计招呼众人在一楼堂上用茶,自己告了一声不是之后匆匆忙忙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二楼最大的雅间里,郑家大少爷郑瑞宣正陪着一位特殊的客人饮茶聊天。坐在一旁的客人竟是一位身穿男式西装的妙龄女子,淡妆轻抹,媚眼生情,虽与郑瑞宣独处一室,却丝毫没有任何尴尬和局促,反而谈笑大方,宛如轻车熟驾一般,直引的郑大少爷笑不拢嘴。这在封建气息浓郁的中国不可不谓是罕见。
之所以称这位客人特殊,除了其人是一位女流之外,还因为她是大官商盛宣怀的外甥女、津海关税务司关务会办陈进德的女儿,本名陈安洁。陈进德在津海关任职三十余年,从小小的翻译一直熬到关务会办,期间与清末几位显赫外籍海关长官都有不菲的交情,就连女儿的名字都是前津海关税务司司长德璀琳所取,意为angel。
如今陈安洁年逾二十五,早已过了封建中国传统的婚龄,然而陈家上下深受西方文化影响,陈安洁自小又经常与德璀琳的女儿往来,非但不着急人生大事,反而学着德璀琳的五位女儿一样经常出入一些上流社交场所,成为与德璀琳家五位女儿一样的“交际花”。
起初陈进德还有所担心,可是因为女儿的交际作用越来越见影响力,到最后他不仅没有规劝阻止,反而默许纵容下去。尽管陈安洁在本家亲戚当中名声愈下,可在天津名流交际圈却如日中天,倒头来就连陈进德时不时还要请女儿来翰旋自己的前途。
此次陈安洁本是要前往汉口,火车由天津途径保定换线。郑家与陈家都与盛家有亲戚关系,再加上郑瑞宣少时在天津曾与陈家有所往来,对这位“交际花表妹”更是情有独钟,因而一听说陈安洁会在保定转车,连忙亲自前往火车站拦下了陈安洁,盛情又执意的邀请陈安洁在保定留住几日。
陈安洁深知郑家是有几分斤两的人家,因此这才没有拒绝郑大少爷的要求,这两日就随郑瑞宣在保定城内到处游玩,攒着郑瑞宣花去大把大把的钞票。今日来到德盛斋,郑瑞宣原本没有包下酒楼的意思,可经过陈安洁三言两语的诱说,当即便耍了一把威风。
锦袍中年人正是郑家二管家郑禄,他在敲门走进雅间之后,把刚才发生在楼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郑瑞宣兴致正浓,目光丝毫不离陈安洁,只是冲着郑禄罢了罢手说道:“叫他们去别处,打发几个钱给他们就是。”
郑禄汗颜不止,连忙说道:“大少爷,下面的人可是总督府的人。”
郑瑞宣脸色微微一怔,不过旋即又恢复过来,他故意要在陈安洁面前显摆一番,于是满不在乎的说道:“冯都督不是还没来保定吗?”
郑禄说道:“大少爷,是张总督的人。”
“张总督?张总督都已经去了河南,他府上的人居然还敢如此放肆?”
“话可不能这么说,除了总督府的人之外,还有一位东直隶护军使,正是这位护军使大人约了客人来此一聚。依我看,没必要把这件事闹的不愉快,多一个仇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反正不过是一个单间罢了。大少爷若真是怕吵闹,大可让他们去三楼嘛。”郑禄连忙说道。
“什么护军使?咱们直隶省什么时候分出一个东、西来了?”郑瑞宣不耐烦的说道。
“正是前几日滦州那边分出来一支人马,我说大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犯不着跟这些权贵争一时意气,弄不好可就埋下不解的祸根了。”郑禄毕竟是年长的人,对这件事自然要比郑瑞宣看的通透,于是下足了功夫要说开这一节。
“哼,管他什么护军使,他又不是天王老子,咱们中国早没皇上了,现在是民国,讲的是法律和民主,难不成他还敢把我怎么样了不是?去去去,被妨碍我喝茶,你赶紧下去把这些人都给我打发去了。”郑瑞宣冷冷的呵斥道。
郑禄心急如焚,他是看着郑瑞宣长大,自然知道这位大少爷打小养尊处优,向来不曾经历过什么挫折。若是今天跟总督府和袁肃结下梁子,只怕往后郑家别想再有什么好日子。可偏偏郑瑞宣一副歪心思,只顾着图一时的痛快。
第62章,神秘女子
就在这踌躇之际,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安洁忽然吟吟而笑,燕语莺声的说道:“常言道公正而好义,瑞宣哥哥身为一方豪杰,更当以身作则,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偌大的酒楼难不成还容不下第二桌客人吗?”
她活跃在名流交际圈这么多年,自然能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人值得交际,无论是张镇芳的人还是最近小有轰动的东直隶护军使,这些可都是实权在握的人物,就算不去巴结也不至于轻易的去得罪。
郑瑞宣一听得到陈安洁这么说,之前不悦的脸色顿时一扫全无,哈哈大笑着说道:“还是表妹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照表妹的吩咐来办。郑禄,你让他们去三楼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莫要扰了我这边。”
郑禄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陈安洁,心中发毛不止:传闻所言不虚,这小娘们还真是一只妖女,大少爷迟早是要毁在这妖女手下。不过嘀咕归嘀咕,这些后话他一个仆从无从干预,眼下自然还是要处理好楼下一众人才是。
当即,他连连告了一声“是”,继而匆匆转身出门往楼下去,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招呼袁肃等人上楼,并瞒着郑瑞宣说袁肃这顿餐宴算在郑家身上,只当是为了结交一位朋友。反正结账的时候由他来办,多一桌酒席的钱郑大少爷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袁肃很客气的向郑禄道了一声谢,还特意询问了郑禄的名号,以示愿意结交的意思。事实上他心里多少猜出一二,若郑家人真要结交自己,那大少爷理应亲自下楼来迎才是,自己无非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让杜预和两名听差留在大堂等候胡龙骧,自己带着其他人先上楼去。
刚刚路过二楼小厅时,二楼楼梯口处忽然出现一位身穿西装的女子,对方没有戴帽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很是随意的盘在头上。袁肃眉宇微蹙,着实没料到在这里能遇到如此开放的女子,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他暂时猜不透女子的年龄,不过单从身上散发着一股成熟妖娆的气质,总觉得要比自己还要久经世故一些。
不得不说,这女子的化妆十分巧妙,并非像中国传统妇女那样胭脂水粉厚妆浓抹,她皮肤本来晶莹剔透,似吹弹可破一般,因而仅仅是用淡妆修饰不足之处,唯独在小巧的嘴唇上艳涂着鲜红的口红,真真是勾人垂涎三尺、几欲品尝。
更遑论如今中国封旧之气未去,再有西化的女子也不至于如此这般打扮。现在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女扮男装的另类,曼妙的身段与中性的美感,确实是让人耳目一新。
陈安洁是算好了时间寻借口出了雅间,正好在楼梯口与袁肃碰了一个正面,目的就是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东直隶护军使是什么样的人物。
她故意不避讳直勾勾盯着袁肃,艳红的嘴角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正当袁肃要错身而过时,她摘下了自己的白色丝质手套,拙劣的装作不小心失手脱落,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袁肃脚尖前面。
袁肃停下脚步,不由自主陷入一阵疑惑。他可不是傻子,这女子在自己面前摘下手套丢在地上,整个动作破绽百出,分明就是故意如此。要是对方是男人,这一举动绝对是要找自己单挑!他之所以疑惑就是猜不透对方是什么意思,彼此素未谋面,断然不可能才遇了一个照面就起了勾引之心。再联想到对方这一身特立独行的打扮,必然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