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革命党在舆论声势上的攻讦达到了最高峰,一些地方分部机构更是擅自派遣敢死队,对拥戴帝制的一些地方官员采取谋刺行动。不过这些谋刺行动大多是失败告终,涉案人员尽数被批捕入狱,即便有少数成功者,所刺杀对象也都是一些虾米小角色,数人是遇刺受伤,只有极个别运气不好者是当场身亡。
孙中山在十一月二这天连续发表了两篇社论,其一是《举义说国民讨国贼书》,其二是《捍卫共和誓言书》。很快这两篇社论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西南诸省的军阀纷纷借势附言支持孙中山,海外许多华侨也被调动了积极性,为捍卫共和体制一次性汇捐八十万元。
对于国内这些不安分的声势,虽然稍微超出了袁世凯所预期的范围,但一切仍然可以说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几天之后,他以皇帝的名义向还没有遵行帝制命令的几个省、城地区发布最后通牒,勒令限期镇压暴x动和执行帝制命令,否则将视为叛国罪论处。同时下令事发地区驻扎的北洋军,一旦逾越令期,可适当采取军事行动予以惩处。
重庆的中央陆军第十五师和岳阳的中央陆军第十二师在接到命令之后,第一时间摆出了备战姿态。但是无论是汤芗铭还是陈宦,又或者是下面的吴佩孚、吴光新等人,所有人都是各怀心思,无非是先做出一个表面的样子,接下来仍然会伺机行事。
随着袁世凯采取下达最后通牒以及相关的军事命令之后,西南军阀和中华革命党都意识到摆在眼前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峻,他们不可能还能再继续等待、拖延或者期待着其他更有利的时机出现。尤其是在四川、湖南等地的军阀,不断电报发往云南和香港,催促早日确定对策,否则他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之下,只能选择向北洋军投降。
又过了两天时间,蔡锷由香港秘密抵达云南,在昆明督军府召集了一次重要的会议。
参加这次会议的不仅有西南诸省的军事领导人,也有中华革命党以及其他反帝制团体的代表。中华革命党这边直接派来了廖仲恺参加会议,全权代表党内来与西南各军事领导人达成合作细节。此次会议迫于目前局势紧促的缘故,整个会期并没有进行的太久,所有讨论的议程全部是捡最重要的优先。
会议前后进行了三天时间,并且每讨论完毕一个议程便立刻着手开始执行。
在蔡锷的倡导之下,首先确立武装反帝制、反袁世凯的方针,随后便是筹划建立统一的反帝制、反袁世凯的军事指挥系统,也就是联合所有西南军阀的部队组成护国军。而在廖仲恺的建议之下,西南诸省在组建护国军的同时,还要成立护国军政府,确保在政治上能占据一席之地,并且给所有反帝制的地区提供指引和依托。
所有相关细节和文件筹备,都在会议进行期间陆续完成。
等到会议结束之时,许多基础工作基本上都已经完成。昆明的几位大商户捐出了一栋大楼,用作护国军政府的办公驻扎地。在唐继尧、刘显世、任可澄以及孙中山、廖仲恺等人的推举之下,由蔡锷出任护国军政府大将军,执掌护国军所有军务。
蔡锷随即马上着手对西南诸省各路军队进行整编,定制护国军相关章程和番号。
护国军政府这边则在蔡锷忙于军务之际,又立刻举行了一次选举会议,决定尽快确定军政府的首脑人物。对于西南军阀而言,他们心中所属意的人是唐继尧,不仅是因为唐继尧与他们的利益更为贴近,再者在整个西南诸省当中目前就属云南最有实力,给唐继尧和蔡锷都扣上大帽子,此二人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并且投入更多的本钱。
然而中华革命党和西南诸省的资产阶级革命派,以及一些社会贤达,大部分却是希望能够拥戴孙中山出任军政府的首脑。蔡锷掌武,孙中山掌文,双方都能最大化调动和发挥反袁、反帝制的声势,简直是在合适不过。
相反若是让唐继尧出任军政府首脑,那整个护国军和护国军政府全部都是滇系掌握,纵然其他几个省没有什么怨言,但就整个大局观而言肯定还是欠缺一定火候。更何况,也并非所有西南军阀都拥戴唐继尧,像四川熊克武和湖南谭延闿二人都是对唐继尧颇有不满,于是声势上自然还是支持孙中山。
军政府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一定争执,让原本本来很效率的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恰恰在十一月八日这天,中华革命党人陈其美率领一支革命军在上海策划并发动了一场起义,也就是被后世国民党大肆吹捧的“肇和舰”起义。
实际上“肇和号”起义只是一次规模很小的行动,即便是“肇和号”也是当时驻守上海海军当中型号很落后的炮舰,不过其吨位有两千六百吨,在近代中国海军中算是比较大的军舰了。而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有蒋中正参与其中,所以才被后世的官方喉舌大肆渲染,变成一次“似乎很有影响力”的起义行动。
如今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此次“肇和舰”起义的情况也同样有变化。因为在行动过程中革命党人因为歪打正着,不小心点燃了军舰的弹药库,引发船体剧烈爆炸而严重受损。同样因为这次爆炸,导致十多名革命党人与二十多名海军官兵阵亡。事件立刻在江浙一带引起广泛讨论热议,也因此促成了中华革命党的名声影响力传播更为广泛。
第48章,南北驳火
由于“肇和号”起义在这个时候制造出来的舆论声势,为中华革命党增加了不少筹码,在昆明的廖仲恺等人也借题发挥,再三要求推举孙中山出任护国军政府总理。唐继尧个人经过深思之后,最终决定退让一步。他很清楚即便是让孙中山当上这个总理,也是一个好无实权的总理,西南这些军阀没有一个人听命于其,无非是当一个摆设,借助其革命名声来为护国军政府博取更多的支持。
于是在十一月中旬,孙中山从香港秘密赶赴昆明,出席了护国军政府成立大典,并且宣誓就职护国军政府总理。
而同样是这几天时间里,在蔡锷一手操持之下,很快便完成了西南四省各路军队的编制草案。按照计划,一共组编成了四个梯队:第一梯队总司令由蔡锷亲自坐镇指挥,麾下辖云南陆军第一师和顾品珍第二师;第二梯队总司令为王文华,麾下下黔军五个混成旅;第三梯队总司令熊克武,除了川军三个师之外,包括赵又新和黄毓成以及贵州驻四川的三支部队,全部都归属第三梯队指挥。
至于第四梯队是实力最弱、兵力最少,而且编制情况也是最复杂的一支。蔡锷经过再三思索之后,决定还是任命刘震寰出任第四梯队总司令,编制杨希闵、刘古香等杂牌部队,结合中华革命党在粤北和湖南长沙、衡阳一带的兵力,勉强促出了一万多人的部队。
但是第四梯队因为地域复杂,需要应付的北洋军和支持北洋政府的地方军阀众多,因此蔡锷在给刘震寰下达命令的时候特别加以嘱咐,不必正面与敌人硬碰硬,而是尽可能采取敌后游记作战,或者潜伏于山野之中加以骚扰,只要能拖延陆荣廷、汤芗铭的部队,并且制造足够的声势动静即可。
到了十五日,所有命令全部配发到位,四个梯队的兵力也都遵照蔡锷的吩咐,赶赴到制定地区集结,做好随时可以出征的准备。
当天晚上,蔡锷、唐继尧、孙中山、任可澄、刘显世等人联名发布通电,以护国军政府的名义要求袁世凯即刻取消帝制。然而直到第二天早上,北京方面都没有对这份电报做出任何回应。蔡锷、唐继尧等人心知肚明,以袁世凯目前的声势而言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取消帝制,他们的联名通电只怕也只不过是捞痒痒。
于是在第二天,众人再次联名发出通电,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在抱有任何希望,仅仅是在要在气势上多争取一些优势。此次通电的内容之中,他们果断还增加了另外一些要求,除了袁世凯立刻取消帝制之外,还必须引咎辞去大总统之职,否则护国军政府必会采取军事行动来维护共和。
尽管这两份联名电报没有给袁世凯带来太大的压力,但是结合这段时间南方诸省、地区频频爆发的反帝制运动,以及中华革命党近乎玩命似的大肆抨击和制造各式各样的起义,理所当然的引起了民间极大的反应。
不管是支持帝制还是反对帝制,又或者是无所谓态度的人们,不约而同都觉察到这次南方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国内势必又会掀起一次兵祸。同样因为这件事,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由厌倦兵灾战祸而联想到帝制所带来的具体好处。可见称帝与否都是那些官老爷们得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又真正获得什么了?
不仅依然一无所有,反而连一份太平的生活都无从保障。等到兵祸横行,平头小百姓们肯定会陷于水火之中。倒不如不要称帝,南北之间好歹还能有一份平静。正是有了这样的念头,不少之前跟风拥戴帝制的小老百姓们不知不觉之间开始转而埋怨帝制。
然而,毕竟都是一些文化程度不高的星斗小民,他们是没想过也不敢想去反对帝制,仅仅是表现出对帝制的担忧和发牢骚罢了。
面对国内越来越动荡的局势,袁世凯不得不对唐继尧、蔡锷等人联名通电做出答复。只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畏惧过这些反对派的军阀势力,相反在登基成为皇帝之后,心思便渐渐转移到如何平复国内反帝制的浪潮。因此在给云南发去的复电当中,他首先痛斥蔡锷背信弃义,又指责唐继尧等人与帝国通缉犯孙中山为伍,更是私下调集兵力意图谋反,叛国之罪名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份复电唯一的作用就是要跟护国军政府争抢舆论声势,对外公布护国军政府是叛国的非法组织,并且还专门针对护国军政府提出的一些要求进行逐条批评,用尽巧言令色来维持帝制的正统形象。
没过多久,袁世凯甚至在西南护国军政府还没有宣布独立并开始下一步行动之前,抢先对十二师和十五师下达命令,以叛国罪立刻逮捕蔡锷、唐继尧、熊克武等人,军队即日向叛军集结地发起进攻。
前前后后磕碰了一个月之久,南北中国的战火总算是无可避免并发起来。
最先传来战事消息的是四川。陈宦以第十五师为主力部队,又集合了川军中支持北洋政府的刘存厚、王陵基两部人马,由重庆和泸州两地,分别向成都、自贡、宜宾三地展开进军。
虽然熊克武的川军以及驻扎在川内的滇军、黔军合起来也有三万之众,第十五师是满编中央师,总兵力却不到两万,但一方面中央军武器装备精良,后勤供应充足,又占据极其优势的地理位置,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加上刘存厚、王陵基的两路大约一万五千人的川军部队,总兵力与护国军第三梯队相差无几。
更何况第三梯队看上去兵力充足,但实际上内部却混杂不堪、矛盾重重。
蔡锷在编制护国军是并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可所有梯队全部都是按照地理位置来编制,战区的划分和作战任务的安排上面已经有了一定限制,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这么来办。原本第三梯队并不是主战部队,其唯一的作用是在四川开辟战场牵制北洋军,并接应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入川。
等到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完成行军后,四川战场主要进攻任务便由蔡锷亲自指挥,第三梯队则退居二线负责后勤保障和各地防守。甚至一旦湖南、两广的第四梯队出现问题,还需要由第三梯队当中的黔军、滇军几支部队分兵支援,反而到了那个时候,随着第三梯队内部杂牌部队越来越少,矛盾和冲突也会得到相应的控制。
护国军与北洋军在成都郊区先发生了一轮驳火,最先与护国军交火的是刘存厚麾下一支先头部队。刘存厚的部队基本上都是旧军出身,即便最近半年因为紧密巴结与中央政府,获得了不少经费上的支持,可部队中的腐败问题犹为严重,以至于真正的没有得到多大改善。
这轮交火双方相隔了一百多米以上的距离,完全是胡乱对射,任谁都没敢轻易的发动冲锋。一个钟头后,刘存厚的先头部队主动撤退到东南方向的简阳镇上,偃旗息鼓,等待后续部队和中央军的到来之后再做下一步进攻的打算。
第49章,南北剧势
到了第二天中午,两广也紧随其后传来战火的消息。
广西督军陆荣廷早就对盘踞在省内的刘震寰、杨希闵、刘古香等部积怨已久,如今他的势力都已经可以伸展到广东,却没办法肃清广西省内的隐患,这口恶气岂能平顺的下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之所以积极拥戴袁世凯称帝,其原因就是希望获得北洋政府的支持,然后一举扫荡广西省内,将整个省完整的囊括在手里。
等到解决了广西问题之后,接下来他便会着重加强对广东的统治。至于除了两广之外的地方,自己暂时还没有考虑。换言之,他这次拥护袁世凯称帝最多只会确保广西、广东省内的问题,绝不会插手其他地方的战事。
随着护国军政府成立以及西南诸省陆军宣布独立,被编制为护国军第四梯队的刘震寰、杨希闵等部很快便有所活动。然而第四梯队毕竟是实力最弱,编制又是最为混杂,甚至就连驻扎分布的地区都是零零散散。哪怕两广这边没有北洋军,可单凭陆荣廷一手遮天的势力,要想主动摆出进攻的态势只怕是难上加难。
也因此,刘震寰这边并没有制造更大的动静,反而表现的十分保守。仅仅是针对桂林周边地区发动了一些骚扰性的袭击,重点破坏陆荣廷政府的官办机构,比如警察局、官署。刘古香为了阻延陆荣廷部队的反攻速度,甚至还组织了爆破队大肆破坏丽江以北的铁路设施。
陆荣廷对待护国军的策略并不像中央军那么保守,对于扫荡省内各势力小军阀的行动他本人早就蓄谋已久。之前两年从北洋政府获得大笔经费和物资,将麾下的部队进行一番扩充增强,要不是担心太快下手会招致云南、贵州两省的干涉,不等袁世凯下达命令广西省这边便已经展开军事行动了。
现如今护国军都在往四川集中,显然就是把主要战场选择在长江一线。
这对于陆荣廷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不仅已经为接下来的作战做好了充足准备,自己一直所担心的云贵两省也都不会再造成压力。于是在护国军第四梯队刚刚有所活动,哪怕是极其小规模的动作,南宁这边随即便大手笔的展开围攻。
陆荣廷派遣其义子陆裕光为桂林将军,全权负责统筹丽江以北的防务。同时又派遣旧桂系两大金刚陈炳焜和谭浩明,统帅广西陆军第一师和新编第二师为主战部队,兵分两路围击盘踞在桂林北部地区的刘震寰、刘古香两部人马。陈炳焜由柳州直接渡江,从西路发起正面进攻;谭浩明则从贺州取道粤北,到达粤北之后一边镇压粤北零散革命势力的作乱,一边集合主力部队迂回到刘震寰、刘古香后方,与西路部队完成包围。
两广的局势急速升温,柳州的码头排满了许多渡船,一船接着一船将桂军士兵输送到江北。经过整编和增强后的桂军,一个师几乎与北洋中央师相差无几,唯一有些明显差距的仅仅是炮兵的编制罢了。
对于陆荣廷如此大手笔的回应,一下子让刘震寰、刘古香二人感到大为吃惊。他们一开始只当广西、广东两省地域宽阔,再加上这会儿粤北几个县和惠州都有革命党人在活动,陆荣廷即便是要展开行动,也会被迫把兵力分散。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点子太背,刚试探的一出手没想到就拍中了老虎屁股,惹的老虎猛然回首直接扑杀过来。
刘震寰立刻电报向昆明求援,同时又下令杨希闵从广西西北地区主动出击,吸引并分担桂林这边的压力。不过杨希闵在得知陆荣廷如此劳师动众来对付第四梯队之后,在态度上明显有了犹豫和畏缩,他手里就只有几千人马而已,只怕连陆裕光集合的丽江北部零散军队都应付不了,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广西第一师、第二师?
最终,杨希闵只是表面上应承下来会出兵牵制,但实际上仅仅是派遣了几支侦查队和骑兵部队在河池一带活动了一下,一旦遇到地方部队的反击便立刻抽身撤退。
护国军的声势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一直都在升温,而随着各梯队陆续投入作战,西南诸省爆发的战事也愈演愈烈。全国上下的目光才刚刚关注着袁世凯的登基大典,这会儿一下子又全部集中到反帝制的护国战争上面。不过在北方各省当中,拥戴帝制的人们还是占据大多数,也因此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护国战争”也就是中央政府的一次“平叛行动”罢了。
倒是长江以南的许多城镇当中,老百姓们在革命党的造势之下,都抱着同情的心态来对待这次护国战争。可归根结底,此次护国战争在全国声势上只占了不足四分之一的舆论呼声,即便是在这四分之一人群当中,也有相当一部分仅仅是不反对。
天气越来越冷,月底的时候都下了一场碎碎的冰粒子。
天津法租界的旦赏庄依然是一片平静,自从中秋节过后,袁肃几乎再也没有跟其他外人有所接触,包括滦州的那一帮老部下以及早先被自己派遣到南方奔走的高顺。不过这些都只是他做出来的表面样子罢了,目的就是要混淆那些监视自己人的视听,让袁世凯真的认为自己就只是一味心思在照顾妻子张涵玲及其肚中胎儿。
月初时从北京新华宫来了一支仪仗队,亲自到法租界为袁肃进行了封爵仪式,整个过场虽然没花去多少时间,但所有程序和礼规都一步不差,办的有模有样。诚实的说,他对这个昭烈公很是不满意,不过这些虚衔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没必要真的为这件事发脾气。
他甚至很清楚的知道袁世凯为什么要封自己“昭烈”的称号,取的就是三国时刘备帝号,潜台词是在告诫自己就像刘备一样,无非是浑水摸鱼摊上一个皇亲国戚。他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带有歧视性的暗示,袁世凯的得意只在一时,而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得意。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袁肃并非真的没有与外界任何联络,他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来获得国内局势最新动向的消息,以及与滦州旧部保持一定的联络。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南方革命阵营气势太低,最终没有足够的底气来发动这场反帝制革命。如今护国战争勉强才是打响了,他心头的注意力也渐渐转移到前线的战事上面。
就目前他所掌握的情报,护国军政府的实力显然不足以对付袁世凯早先安排在四川、湖南的北洋军,蔡锷和孙中山似乎都是在孤注一掷,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这场护国运动能否取胜,而是在于尽可能抓住反帝制的契机来推行革命主义的行动实践。或许对于中华革命党来说,他们早就习惯了以小博大,即便赢不了一次革命运动,最起码也能赢的不少的声誉。
如果护国战争按照目前的形式和势力进行下去,不难想象很快就会以失败而告终。
毕竟西南军阀的实力有限,即便一开始可以占得一定便宜,一旦战争无限制的扩大开来,袁世凯必然会继续调集兵力南下加大镇压的力度。论起持续作战的能力,护国军的资源肯定远远比不过北洋政府。
袁肃现在对这一点多多少少是有几分担心,不过他在北京安排的眼线送回了一些是十分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关于北洋政府内部反对袁世凯的势力正在蠢蠢欲动。如果这个情报来源属实,此次护国战争必然还会有转机的余地。就如同历史上的走向那样,北洋政府最终会是毁于内部。如今都有这方面的秘闻,由此可见北洋内部的这股反袁势力有多么大势。
在十多天前的时候,他专门派人联络了林伯深,鼓励林伯深通过海外公司或者银行,尽可能向护国军政府提供经济和物资上的援助,争取能让护国军政府在正面战场上能坚持的更久一些,并且让战争规模扩得更大一些。
虽然这么做看来就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军火商人在两个势力之间挑拨离间,置黎民百姓的利益和生命安危不顾,最是让人厌恶和愤怒。但是正如袁肃一开始所下达的决心那样,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把希望寄托于其他人身上还不如依靠自己来改变这个时代。所以在这件事上,他没有一丝一毫感到内疚。
滦州那边一切都有条不紊,无论是军队还是各地政府的情况,尽管田文烈和朱泮藻一直都没有忘记在部队中安插心腹,并且一点一点完成统治权的交接工作,可蒋百里、陈文年、何其巩等人把所有环节都把握到位,即便有一些部分让田文烈和朱泮藻接管过去,可核心的部分依然牢牢掌握在袁肃这些旧部手里。
而也因为田文烈和朱泮藻接管第一兵团和第十师的原因,这一年来北洋政府倒是增加了好几笔经费来用作这两支部队的完善建设。无论是在兵员扩编、后勤系统建设还是武器装备方面,都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第50章,遇段祺瑞
就在四个月前北洋政府还特意批给了第十师三十六门火炮,协助其建立起了炮兵单位。
北洋军械总局、天津制造局和安庆军械所都核准了第一兵团和第十师超过二十多份后勤订单,包括供应各式各样型号的炮弹,以及储备子弹、手榴弹等等。一下子使得第一兵团和第十师后勤储备全部充实了起来。
何其巩、蒋百里、葛金章三人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对各地预备役司令部进行了制度化完善,加强在培训时期的思想教育工作,以及增添了许多新式的预备役福利。让所有预备役民兵在个人修养上得到提炼。
袁肃本以为在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牵扯到自己,却没想到在月底的最后一天,天津镇守使商德全设下轻生晚宴,邀请天津各界名士赴宴,所邀请宾客的名单当中就包括袁肃。本来袁肃推辞,可是前来送请帖的人百般苦劝,还说若昭烈公不肯赏脸的话,商镇守使便会亲自上门再请。
面对商德全如此这般的盛情,再加上之前自己又是经常出入这样的场合,并无什么不妥,袁肃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宴会当天,袁肃准备派人预备下价值十万元的贺礼前往镇守使署衙。他与商德全还是有几分交情,不光是在天津寓居的这段时间,早前商德全还是江苏都督的时候,自己奉命南下迎接宋教仁北上,期间就与商德全打过交道。算得上是老相识了。
宴会会场布置的十分奢华,邀请的嘉宾也都形形色色,除了本地士绅和镇守使的属官,以及像袁肃这样寓居的前官员之外,也有一些驻天津的外国使节。所有人都满是笑容,觥筹交错,鼓瑟笙萧,好不热闹。只有在这样的宴会上,才会让人误以为天下太平、世界安稳,人世间再也没有任何苦难和祸事。
即便是在谈起目前国内热议的西南战事,或者是国际热议的欧洲战事时,大家也都是一副平和的神态,根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忧。中国人是如此,外国人亦如此。
起初袁肃与商德全一起喝了几杯酒,吃了一点东西,又在商德全的鼓动之下来到舞池与一位美国使节夫人跳了一支舞。等到宴会过半时,他基本上已经没了什么兴致,就跟着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士绅到旁边的房间打牌。
哪里知道刚刚有了几分手气的时候,商德全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找到袁肃说道:“袁公子,呃,怕是要打扰雅兴了。芝泉公姗姗来迟,刚刚在餐厅吃了一点东西,听说袁公子在这里,说是一定要跟袁公子见上一面。这会儿他老人家就在二楼书房等候呢。”
一听到“芝泉公”三个字,就连袁肃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当然早就听说了段祺瑞辞职归隐的消息,但段祺瑞明明是合肥人,离开京城之后却根本没有返回安徽的打算,就在天津奥国租界租了一栋房子住下来。就连住所都还是徐世昌亲自张罗打点。
过去这二十多天时间里,天津这边许多官员都曾殷勤的前往奥租界拜访段祺瑞。哪怕段祺瑞现在已经身无空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北洋的政治圈子里没有人不知道段祺瑞是政坛不倒翁,门下学生多不胜数,皖系的部曲又都是马首是瞻。即便是此时身为寓公的段祺瑞,只要站出来说一句话,响应者必是多不胜数。
当时袁肃并没有亲自去拜会段祺瑞,只是出于礼数考虑,派了副官杜预带着一份迎接的礼物前去走访了一回。杜预回来时说他人根本就没走进段祺瑞的房子,段祺瑞的侍从长推说客人太多无法再接待,但当时门口的马车并不是很多,即便真的是客人太多,别的人都能进屋等候,唯独把杜预给劝离了,实在是有些过分。
对此袁肃只是笑了笑,没有放在心里去,他与段祺瑞本来就是公事上的关系,再者早几年像段祺瑞、冯国璋这些北洋的老臣子对自己这个“突如其来”大总统侄子一直颇有陈见,彼此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联系。
然而今天商德全的寿宴上,段祺瑞却突然冒出来要求见上一面,其中的唐突不言而喻。
“芝泉公?之前也没见到他,怎么这会儿突然来了?”袁肃奇怪的问道。
“唉,段合肥一向都是这样的,不喜宴会牌局,只钟情于围棋。今日能到场已经算是给商大人面子了。”与袁肃同桌的一位老士绅笑呵呵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