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级及以上世界的危险,很多时候不在于找不找得到出口。
而是找到了出口,外来者是否愿意出去。
第79章 23站:荒坟
车队逐渐进入荒山的坟堆之中, 无数座墓碑与山风相和,似乎能听到鬼泣的声音。
乐队又吹吹打打活泼起来,在这凄凉的景象中奏独一份的欢闹。
刁青畅和士文光身上的符纸已经急速烧起来, 而其它拿了符纸的人身上也开始冒出火光!
言祈灵却无动于衷。
他看上去有种恬然自得的感觉, 虽然没有贴符纸, 他却在侧耳倾听。
旋即,他又听到了那种断续的唱词。
过了会儿,不仅是他。
其它人也听到了。
“……娑罗……得藕……花……”
不等车上的另外两人询问,言祈灵已经将这段完整的唱词说出来:
“为看娑罗舞,相逢骑马郎, 寻荷终得藕, 池上白莲花。”
刁青畅又摸向脖颈间的蓝色优昙花,茫然问:
“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用金玉撞击般的清泠嗓音娓娓道来:
“还记得之前为槐安国公主选夫婿的琼英郡主吗?她携灵芝国嫂和上真仙姑前往孝感寺听经, 偶遇淳于棼。”
“这是淳于棼与此三女相遇之后的尾声诗, 暗示淳于棼此人好色多情, 实非良配。”
刁青畅完全发不出异议的声音, 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折服: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哈, 这东西别说背了, 我就是看都感觉好难……您平时都爱听戏吗?这也太专业了。”
言祈灵望向头顶珍珠大小的明月, 笑容并不似以往那样走心, 语调极淡:
“这些年已经不怎么听了。”
士文光更为务实, 他对现在的诡异情况已经感到格外焦虑了:
“这个唱词难道跟这个副本的背景故事有什么关系吗?会不会是这个白家和文家的联姻,也是跟南柯记一样……文家的儿子入赘白家?然后白家女儿病死,文家的儿子开始乱搞?”
刁青畅不断地往自己身上拍符纸:
“知道这个没用啊,跟出去的方法不搭边, 顶多补充一下信息,还有可能是错的。是吧言老师?”
言祈灵没搭腔, 只笑了笑。
刁青畅也不在意,转而催促士文光:
“你快先别想了,赶紧把符纸拍了,不要搞得阴气入体!不然到时候真的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你。”
士文光只能先忙手头的事情,把内心的疑虑暂时压下去。
自他们两人上车,牛车上因为符纸狂烧的缘故,火光就没断绝过,居然让走在前头的几人感觉到几分相对真实的安心。
饶是如此,士文光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着来自周遭的刺骨寒意。
言祈灵没什么感觉,因为那所谓的刺骨寒意,或许跟他的体温差不多,甚至不及他的体温冰寒。
阴风阵阵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坐在了旁边。
言祈灵神色未变,细长的眼睫顺着视线下敛。
他看到自己的腿侧抵着一截裸露的小臂。
地上还有双赤足小脚,这脚上的指甲,还漆着樱桃般的红。
但是看不到人。
或者说。
没有完整的人。
言祈灵不动如山,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丝。
那股森寒呵气如兰,以一种隐秘的,妖娆的语调,在他耳侧呼出馨香的凉气:
“郎君乃至情至性之人,妾身在此唱南柯记已有百余年,未曾识得郎君这等妙人……郎君何不下车,妾身家中有戏本上万,足够你我日夜鉴赏……”
言祈灵没有应答。
女人出声的那刻,他周遭已经将近消退的密语重新燃起,形成细密的包围圈,覆盖了那女人言辞间的诱惑,却带来另一种烦人的苦恼。
纵使他已经习惯。
但这种临渊的精神险境,稍有不慎,就会给周围人带来一场难以想象的灾难。
女人见他不动,寒气愈发透出。
他体温本来就低,此刻手臂竟然凝结出细密霜华,在珍珠大小的月色下散发出细弱到几近于无的光,虽然不妨碍什么,瞧着却也多余。
言祈灵从怀中掏出月白色的丝质手帕,将凝结的霜连同女人似有若无的触碰一起挥开。
他鲜少以冰冷面目示人,此刻扭头看向虚空中的一片,面目却沉静得可怕,仿佛一樽无欲的神像。
那不完整的女人霎时间停止了挑逗,甚至踮着赤足,微微后退了些许,涂着丹蔻的脚趾开始紧张地蜷缩。
可言祈灵仍然没有说话,他别过头,恢复了安静祥和的状态,就像无事发生。
白家的大门逐渐可见,女人的身躯竟然逐渐透明起来。
这里于她而言,或许代表着不可触碰的禁区。
在消散的最末,她心有不甘,紧紧地环绕着这个令她惧怕的男人,窃窃低语:
“妾身无意冒犯郎君,只是妾身被困于方寸之地,唯有拿来合适的鞋子,才能在此世界行走自如……若郎君无意,倒也无妨。”
“只要郎君能送来一双他人穿过的鞋,妾身有一秘宝,能克此界妖魔。不仅此宝妾身可以拱手相让,此身亦甘愿为郎君驱使,保郎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