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地上挣扎半晌,爬起来时一地血迹,白锦晕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勉力抬头,只见两名黑衣人影从空间裂隙中走出,随后裂隙愈合。
而白锦再无力躲闪,视线被源源不断向下滴落的血液遮蔽,只能依稀辨认出对方裸露在外的手臂,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机械生命?
他皱着眉努力去思考,为什么卡洛斯会出现这种东西?
可是头脑很晕,耳鸣很重,就连视野也乱七八糟的看不清。爬起来的时候白锦就感觉胸前不舒服,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想最糟糕的情况可能是肋骨断了。
会这么疼痛,他已经不对身体的状态抱有希望,只祈祷其它内脏没有撞裂,或者被破碎的肋骨戳碎才好。
整个人扶着墙,没完全站起来,就又跌了下去。
“爸爸?爸爸!!”
“小锦!!”禾夙目眦欲裂,正要瞬移过去,可没想到两个被留下的黑衣人,居然是为他准备的。
一左一右无死角将他钳制住。
没有人类意识的机械生命对死亡根本不存在畏惧,它们只知道执行命令,最终迫使禾夙不能分心使用异能。
高速飞来的虫族半途嗅到血腥味,也干脆放弃了这边,掉头朝白锦的方向而去。
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甚至十几秒都不用。
丰晁在屏幕前目睹一切,眼看情况危急,连他也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喊:“先别跟那两个机器打了,绕开他们把人带回来再说!”
可禾夙也想啊!
但他失了先机,两个机器人如疯狗一般上来就是进攻,他根本没有闲暇使用空间瞬移。情急之下他只好暴力开路,浓缩的空间能量猛地轰向机器人,却被它们用手臂硬抗。
一声巨响后,四条银白色臂膀顿时成了破铜烂铁。
禾夙见状皱眉要走,但下一秒,它们又用身体奋不顾身地重新堵上。
打就硬抗,不然就进攻。
进退不得,难缠至极!
可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地面,高速行进的虫侍以难以言喻的速度,迅速出现在白锦的视野之中。而他的身边,白安正红着眼眶,口型一张一翕叫喊着些他已经听不清的话语,推搡着他的身体。
“……安安……跑。”
耳鸣阵阵,他却只能看着孩子眼圈更红,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是拼命地摇头。倒不再推了,反而扯住他的一只手,试图拖着他一起往外走。
可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带得动一个成年人呢?
“安……”白锦忍着痛呼唤。
虫侍已至,他大抵是没机会逃跑了。
但有那个人在,他相信凭对方的实力,一定能在自己死后救下白安。
现在只剩下最紧要的一件事,有件事……他必须在死前告诉孩子。
这时候,白锦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在那封留给孩子寻亲的信上写下父亲的名字了。
他内心苦笑一声,手指微动只想去牵住孩子的手,“安……我……”
安安,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瞒着你。
总是想着等时机合适了,再告诉你。
唰。
虫侍眨眼冲到白锦身前,它忽然昂起庞大的身躯,以人类听不到的声波发出兴奋且狠厉的尖叫,仿佛胜利前的庆祝。
高高抬起的肢节锋利无比,当它落下之际,毫无疑问,将成为血祭这次狩猎最棒的刑具!
最后的倒计时彻底进行到了终点,而狩猎者已经开始欢呼!
“你……我死……”白锦尽力地开口,可是他已经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想说的其实是,我快要死了,但你不会是没有父亲的孩子。
“……生父……名……”
你的生父还活着,而且就在你的身边,你要记好他的名字是……
“白锦!!!”禾夙毁掉了两具机械生命的躯体,盲目地朝那个方向奔去,可是却已经来不及。
但对于白锦来说,争取到的时间已经够了。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白安,甘心成为最后一道护盾。
“……爱你……”
我永远爱你,宝贝。
“爸爸!不要!!”刀锋落下的最后一刻,噙着的泪水终于从眼眶里溢满而出。
白安被最爱的人拥抱着,可却是要亲眼看着他为自己而死!
为什么!凭什么!
白安这一次真的不理解了,他们又没做错,凭什么一路艰辛走来,最后面临死境又是他们!痛苦来源于无能,他从未有哪一刻痛恨自己如此无力!
应该消失的明明是面前这只虫子,只要能杀了它,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
起初只是恐惧,但渐渐地,恨意取代了害怕,一步步在稚嫩的心灵里登上顶峰。
刹那间,一股极其强劲的能量瞬间涌入白安的身体,他想发疯他想怒吼,白安想毁掉身边的一切,尤其是那只袭击爸爸的虫子。
所以他放任这股能量肆意冲撞着身体各处,即使可能只是幻觉,即使痛到他想立刻毁掉自己……
嗡——
庞大的,宛如潮水般的能量突兀地向四周涌开。
所有的画面都在这瞬间停止了,动作着的活物们好似被下了定身咒,树叶不动了,光线凝固了,就连风也失去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