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记不清初一的时候在英语老师的办公室,他被打了一巴掌又挨了几下之后,他们发生肢体冲突,相互攻击。
是怎么发展成他将对方踩在脚下,用鲜血洒上办公室的墙面。
不过手上那些血······郁月城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看的场面。
“我不知道你们找到我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只想说我很好,你不用低估我。郁月城,你知道我的能力,我能打,也不怕什么,现在也好好的,没缺胳膊少腿。”方渡燃被他抱着走出来,眼前的房屋很眼熟。
头顶是雕花的华丽装饰,很快就进入了走廊,很长的走廊。
郁月城把他放在房间的柔软大床上,方渡燃才发现这里是郁月城的家,不是实验室。
刚刚洗澡的地方就是郁月城自己的房间,他还睡过。
很快方渡燃就猜到是做完了相应检查,在青苗科研基地里度过了易感期,才会被安排暂住在郁月城的家里。
不知道这些事,安靖阿姨和郁月城的父亲知道吗?
这下就更麻烦了。
他忘记告诉郁闻礼,他跟郁月城现在根本不适合住在一起。
“方渡燃,你很强。”
郁月城一路都没说话,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才站在他的床前,清清楚楚道:“你不会疼。我疼。”
方渡燃撇过脸,大白猫最会让人心软,尤其是捧着满腔的善意贴近他,他实在不应该让温柔的大猫垂头丧气。
这些年他对身体的认知,已经到了只要死不了,不要伤害到其他人就行。
其他的痛苦,还有什么能比他经历的还要疼痛呢?
他是真的无所谓了。
郁月城救他,他感激得想把大白猫推开,不要染脏他雪白柔软的长毛。
也很庆幸,他可以遇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存在过。
这种庆幸把心里填补得越满,就越酸。
他也会膈应,尤其是他知道郁月城心里想的那个人,这一切的好都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
郁月城是明明白白喜欢着那个从他出生起就认识的“方渡燃”。
可是他自己呢?
他是从实验室里养出来的方渡燃,不是在郁家的院子里和郁月城一起无忧无虑长大的。
他的记忆里是血腥和残酷,你死我活,是屠杀,是搏斗,是黑压压的另外一个世界。
郁月城的方渡燃是跟他一起拍蝴蝶的纪录片,有欢声笑语的,跟他一起长大,留给他的全是美好的东西的。
方渡燃会想,要是他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他们的曾经呢?
要是他一辈子也没办法给郁月城找回来那个讨人喜欢的青梅竹马。
他连他母亲的模样,都要看着照片才能对应进脑海里仅剩残缺的回忆里。
就算他这一刻立马想起来他们的所有过去,中间这七年也不会消失,他也回不到当初的处境里了。
安靖阿姨曾经说过,多亏了郁月城那个好朋友,很活泼可爱,让郁月城小时候有个伴,不孤单。
这哪一点像自己?
方渡燃的下巴被被褥的边缘盖住,出口的气息一半洒在布料上,失去了气势,有些发堵。
“郁月城,我不想亏欠谁,最不想亏欠的就是你。”他说。
“我没有要你还给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郁月城始终那么笃定。
“可我不情愿!”
方渡燃看过去,瞳仁澄澈见底,映照出眼前少年的怔住的模样。
他问:“如果你在十二中认识我,从我十七岁的时候认识我,你还会义无反顾去救我吗?”
郁月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想过方渡燃会在意这些,一时答不出来。
这些事他完全设想不到。
他怎么会在十二中才认识方渡燃呢?
那是他从小就认定的伴侣,他们按照规矩定过亲,他们在正式的宴席上对亲人宣告,给彼此的父母敬过茶,双方家里拿过对方的生辰八字,交换过信物。
他们还正式地用果酒碰杯,喝过交杯酒。
他和方渡燃之间有厚厚的温柔的过去,郁家随处可见他们相伴过的痕迹。
这么漫长的想念和记忆,怎么可能有抹除的一天。
“因为你在十二中,所以我才会去。”
郁月城停顿片刻,思考说:“你在哪里,我就愿意去哪里。”
“你的成绩用不着来十二中浪费,虽说你学习好,这难不倒你。”
方渡燃浅浅淡淡地吐字,都砸在郁月城的心上:“你看,你也是因为‘他’在十二中,你想找的那个‘好朋友’在十二中,所以你才来的。可我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我的人生是从方正海的实验室里开始的,不是从你身边开始的。”
他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不利索地指指自己:“郁月城,你就看看现在的我。我这个样子,你要是从十七岁认识我,你会为我心甘情愿吗?”
“我······”郁月城答不上来。
方渡燃帮他回答:“你会连认识我的契机都没有。因为我们的人生本来就没有交点。全因为我叫作方渡燃,和他的名字一样,所以你说你喜欢我,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
好像借这机会把积压在心里的情绪都释放出来,方渡燃不去看大白猫受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