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校规校纪,打上课铃之后再进教室是要站在后面听课的。
方渡燃一直都不是个迟到的人,总是把时间算在前面,不会让自己狼狈地赶,这次却走得一点也不着急。
过了会儿,陈老的身影从楼下出现,是在往政教处的楼赶,比刚才的步伐要快一些,比方渡燃不慌不忙去教室的样子也要快。
“不想耽误复习,我来布置别的就好。”郁月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独奏钢琴可以不用装饰,舞台打扫干净就好。”
方渡燃摇摇头:“一点小事,催得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七班的节目。”
他又说:“我盯不住就让赵霖去盯。”
“陈老师在学校一直很照顾你。”
郁月城像是问句,语气再作陈述:“之前你在治疗的时候,他最开始平均一个周就要打一个电话问你的身体情况。”
“还去过青苗基地,是吧?”方渡燃笑了下:“还报过警。”
郁月城:“嗯。”
“他操心呗。”
方渡燃搭住他的肩膀:“你第一天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也特意叫我过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看你。我那会儿还以为你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儿子呢。”
“我?”郁月城跟着他不紧不慢地同上课的老师擦肩而过。
——是别的班的老师。
打过上课铃,他们还在外面游荡,一点不着急,一看就是七班的。也都认得这两个曾经在学校的风云人物。
一个不学无术带领学生打架斗殴,经常出现在训练场受体罚,顶着全班的每个人责任的七班的班长。
一个成绩优异,体能过人,样样拔尖,却混在最差的班里的第一名。
那种目光,方渡燃接受过很多次。
即便他们在联赛上赢得过所有人的掌声和欢呼,热情褪去,回到一分分的成绩上,他们还是垫底的。
上课时间不出现在教室里,还是会被这样也许只是习惯性的、无意的投来的异样目光所投射。
他侧过脸看看郁月城,大白猫这个好学生似乎都不在意,一副同样不受影响的神情。
“对啊。就是你。”
方渡燃捏捏他的耳垂:“他是看人下菜,你那会儿刚来学校,什么也不懂,怕你受欺负。让我这个大哥多罩着你一下。”
郁月城轻抿唇角,刚重逢时方渡燃确实拿扫把指着他,威胁他叫哥。
“哥?”他出声。
方渡燃把玩的指尖僵住,清咳两声:“现在光天化日,不要诱惑我。”
郁月城:“你让我叫的。”
“我······”方渡燃当然知道自己比他小几个月。
郁月城示意他看前面:“教室到了。”
方渡燃放下搭住他的手,小声:“你给我等着。”
郁月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因为上课迟到拿着书站在后面听课。
方渡燃打报告进去,然后拿起书往后一站的流程特别熟练,他也跟着站在一起。
地理老师正在讲课,几次想停下来让郁月城这个好学生坐回去,看到旁边的方渡燃又作罢。
方渡燃练习题做得快,写完就开始写自己的卷子,地理老师转着圈走到他们身边。
先看一眼方渡燃正夹在画板上写的题目,又拿起他写完的当堂复习资料查看一遍,静静地放回去。
等看到郁月城手里的纯外文书籍,投过去一个奇怪的眼神。
郁月城夹上笔,把书递给他。
地理老师翻了一圈发现居然不是英文,里面还有不少用笔划过,和同体系的语言笔记。
他在一整页的外文里,费力认出来几个词语是法语。翻开扉页和最后一页,确定是纯法语,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在课堂上看与课堂无关、与整个高考都无关的书籍,应该提点两句,可郁月城是全科满分,挑不出毛病来,不能因为上课迟到就牵扯到别的地方。
地理老师把书合上,又还给他。
“回座位吧。”他对两人说。
方渡燃正在写题,头也没抬。
郁月城替他小声道:“不用了。老师。”
方渡燃在他走后看眼自己的位置,赵霖没有来。
这个角度一眼就看到自己课桌抽屉里多了一堆文件夹——那是七班的班级资料,和平时点名、开班会、增添学生档案的表格和笔记。
是赵霖交给他的。
赵霖去哪了?
心里虽然有疑惑,他还是没把时间花在打听上,继续低下头做题。
许烈阳今天也没有来。
·
直到上午放学,赵霖也没有出现。
方渡燃想到昨晚教训文峰的事情,他没让赵霖把文峰送去校医务室。
今天早上还以为陈老会因为这件事找他,没想到完全不是,而且是叫上他和郁月城一起讨论毕业晚会的节目,一个打架的字也没说。
“燃哥,走不?去高一的新食堂。”丁羽在旁边的组叫他。
“你跟郁月城走吧。”方渡燃收拾好桌面,拿了本扩充实时政治的资料书:“我去趟五班。”
他说的明白,不想让郁月城跟着一起。
郁月城心有灵犀地看过来:“要当心。”
“我只是去看看。”方渡燃笑道:“没事。”
放学的人三三两两,明德楼里还留在学校的学生很少。方渡燃很快来到楼上,预感里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不安来得有点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