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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感到说不出来的欣快,很短,欣快只在顷刻就变作了更为强烈的委屈。
  那些绞成一团乱麻的别扭堵在了眼睑泪腺。
  等待人回复的铃木将抬眼,瞥见对面的脸色变来变去,眼睛一眨,她就将眼泪从泪腺里挤了出来。
  还不够,鸣海遥又委屈巴巴地拿手背去压着眼睑,泪水便越挤越多,上一滴还未滑落,下一滴又已到临,像两条细长的麻绳从眼眶掉落。
  铃木将:不妙!这次变成学校里那种一看就很难搞的女生哭法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平静地候着盲女孩哭够。鉴于岛崎亮和他爸走得近,她又看起来很好欺负……也确实没有反抗能力,综合以上几点,铃木将大概能想象他俩是怎样的糟糕关系。
  泪水构成的麻绳差不多流到了尽头。
  铃木将于是开口问道:“那我们走吗?”对面这女的都哭成这样了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鸣海遥静止不动。
  “哈?”他略有错愕。
  鸣海遥低垂眼睑,睫毛几乎是犹豫不安地扫过眼尾。
  “不是吧……胆小鬼很逊哎。”
  铃木将似乎才发觉不是每个女性都像他的妈妈一样勇敢。
  他很是为难了一会,忽然想起很小时候的另一件事,距离离开还很久的妈妈曾看着因超能力进步而振奋欢呼的小孩子自己流泪。
  也许妈妈也不那么勇敢,她迟疑许多年,直到最终做出仅需一次的决定。
  铃木将挠了挠头,决定对鸣海遥再宽容丢丢。
  于是他耐心地询问她的想法,离开或者留下,哪样选择都可以。
  可被人说很逊胆小鬼的盲女孩已经把脑袋又埋了起来,聆听外界的耳朵结结实实地拿手堵上中。
  问了跟没问一样的铃木将:“……”
  刚对她冒出来的宽容没了!
  鸣海遥掩耳盗铃式地逃避着现实。
  虚无里的心灵如同置身于巨大而永恒孤独的房间,也许它对于“与岛崎亮分开”的行为一直藏匿有创伤般的恐惧。
  可即便现实里的她把自己深埋起来,依旧心事重重、无能为力且逃避不能,只能不断地感受着怯惧;同时感到羞耻、失态和难以启齿;体会自己由内到外可笑,甚至是具备侮辱性的难堪。
  鸣海遥觉察到了失败。
  虽然如此形容蛮诡异的,但就是“失败”:她对爱的追求彻彻底底地落败了。
  她得承认自己不被爱,不仅如此,还得承认“恋爱”里的自己不被当做平等的人——一只柔软的小猫或者玻璃、云,随便什么吧。
  这样逃避的时刻,铃木将拿开鸣海遥用于拒绝交流的“耳塞”,剥开掩盖着面孔的臂弯。
  “你怎么想的?”
  他企图从对方沮丧的表情和脱节的行为里分辨答案。
  不回答的鸣海遥大约是在想事情真的很复杂,心里的念头也很多,一时真的真的做不出决定。
  啥也没分析出的铃木将暗想:可恶,这女人好难搞!要不直接带去给律好了,至于她的个人想法谁要理啊。
  实在受不了她的装聋作哑呆头呆脑和神经错乱!
  故此,铃木将的手掌按住了鸣海遥的肩膀,“没办法了。”
  她微微歪头,正在迷惑之际被人疯狂摇晃起来要现在马上立刻必须做出个选择。
  现状中的鸣海遥有点像商场开业门口前摆放的空中舞星气模,就是长长一条随风摇摆形如跳舞一样的充气巨人。
  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仿佛在无情摇撼中晃离了脑袋。
  她心里想着快停下来要吐了呀马上就要摇出早午饭来了,嘴上不由说出心灵里最简单、最真切的意念:“我要去到绘里香身边。”
  鸣海遥很想她。
  “很好。”对答案很满意认为可以向影山律交差的铃木将停止对鸣海遥的折磨,停下摇晃的手臂便随意地搭在对方的肩头——触感还蛮好,同平时接触的男生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
  可鸣海遥一停下来就又开始了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
  “想和亮哥哥告别,一下就可以了。”
  青少年铃木将闻言冷不丁打个寒颤,他认为对方的称呼极度恶心加肉麻,“……说实话,完全弄不懂你在想什么。”
  “谢谢你。”鸣海遥放松地微微笑起来。
  教室中的他们重新陷入等待。
  橘红色夕阳斜过教室西面的窗户,光侧打在他们的轮廓上。
  屏幕里跳出回复,影山律:好。
  铃木将按熄手机,从漆黑屏幕的反光里瞧见浓红橙色的头发与霞光燃烧在了一起。他打着哈切,略带索然地望向明显更为无聊的鸣海遥,不确定待会如果打起来自己能不能带走她。
  “不会打起来吧……嗯,不会的。”虽然鸣海遥这样说了。
  教室在光线的变化中愈发昏沉,室内的他们也愈发模糊、晦暗。
  鸣海遥盘算着向岛崎亮告别的话语,因为他对她很多时候都很坏,有好多好讨厌的行为,所以目前考虑的有:你能感知到,但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我是说真正的我,那个不特别也不美好的我,不是任何非人比喻的我。
  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有看见我吗?
  第36章 已经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