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无语地看着他……怀里的面人娃娃。
拜托,你怀里就抱着一个,你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长发男子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那村子里每隔二十年,便会有一个「如妖怪一般」的孩子降生。”
他说着,看了一旁的萧闻斋一眼。
他这一眼其实十分隐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陶知爻对于和萧闻斋有关的事情都太过于敏感了,还是抓到了这一眼。
“什么意思?”
男子看了蹙起眉头的陶知爻一眼,叹了口气。
“每隔二十年,妖儿村会有一个被诅咒的孩子诞生,那孩子出生便一身黑纹,传说要是让那样的孩子留在村子里,就会给村民带来厄运。”
“而这个孩子,要在下雪天的夜里将他放进竹篮中,随着河水送出村庄,因为村民认为,水能运财,也能送走厄运。”
“放屁!”陶知爻气得要命,“什么黑纹会给别人带来厄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他和萧闻斋相处了这么久,有没有厄运他能不知道?
就算不看他,看萧家,看和萧家有交情的北市的多少高门大户,谁不是借着萧老爷子和萧闻斋的面子,腾达的腾达,发财的发财。
“愚昧无知!”陶知爻气冲冲地道。
他平日里性格活泼但又温和,甚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更毋论现在骂骂咧咧的样子了,而究其原因……
萧闻斋笑了笑,抬手摸摸陶知爻的后脑勺。
“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陶知爻认真地和萧闻斋道。
萧闻斋点了点头,“好,我不往心里去。”
陶知爻继续追问夭儿村后续的情况,而坐在他身旁的萧闻斋,则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感受到那随着苦味而后泛上的甘甜,萧闻斋的笑容更温柔了些。
陶知爻追问长发男子道:“虎毒不食子,那些孩子的父母,竟然也肯吗?”
长发男子一笑。
“万物苍生,说来说去,总逃不过「利益」二字。”
“当收获的大于失去的,哪怕行为看起来再反常,再难以接受,也会肯的。”
夭儿村出生的被诅咒的孩子如果留下,就会为村庄带来绝对的灾祸。
但同样的,只要把这孩子按照水运竹篮的方式送走,村子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就会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而失去孩子——或是说将自家骨肉“奉献”出去的父母,也会成为全村的“功臣”,享受优渥的待遇,像是来年分田可以先选,家家户户逢年过节杀猪做席也会邀请他们当座上宾……
听起来,或许并非那么地有诱惑力。
但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已经十分让人“长脸面”了。
毕竟做了就是“青云直上”,若是不做,左邻右舍的口水和闲话都能把人活活逼死。
“就没有任何一对父母,拒绝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陶知爻皱着眉头,不肯放弃地追问道。
“理论来和感情上来说,我也相信应该是有的。”长发男子说着,又笑了笑,“但从我实际看到的情况……只能说心中怀着美好,盼望它能发生吧。”
他说这所有的东西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那微笑并不僵硬,甚至很自然,可却并不能给人带来应有的如沐春风和温暖,只觉得心底无限寒凉。
这无数丰收之年,万家鼓舞欢庆的氛围下,藏着的却是献祭与死亡。
亡者无人悼念,反而成为了“灾祸”。
未曾真正抗拒的人们自诩正义,认为在自己的努力下将灾祸革除,并向那抛弃孩子的父母献上鲜花与掌声,殊不知花瓣落下碾入尘泥,化作的却是无辜幼童的骸骨与鲜血。
陶知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眉间在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掠上了几片愁云。
但很快,一只温暖结实的臂膀就环上了陶知爻肩头。
萧闻斋轻轻拍了拍陶知爻,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不自觉就有些黏糊在一起。
“咳!”
胡葵重重咳了一声。
陶知爻回过神,不好意思地坐直了身体,抬手摸了摸脸。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那后来呢,妖儿村为何改名?”胡葵很善解人意地没有让陶知爻多尴尬,问长发男子道。
“后来……或者说近五六年吧。”长发男子捻着手里的菩提串,转动的速度略为加快了些,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殿外的远景,沉吟了片刻,道,“妖儿村突然发生了变故。”
简单来说,妖儿村的井水不再丰沛甘甜,土壤不再肥沃湿润,而是被风沙所席卷,变得逐渐荒芜。
而更为诡异的是,从五六年前开始,妖儿村的新生儿不论男女,没有一个是能够活过10岁的,哪怕8、9岁时健壮如牛的半大小子,不论是意外也好,一夜之间染上恶疾也好,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总而言之,无一幸免。
胡葵嗤笑一声。
“坏事做多了,遭天谴了?”
她是狐狸,不是人类,更没有什么人类的慈悲心肠和道德,她只知道天道证因果,做了坏事,就一定会遭报应。
再者,还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