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犹疑着开口,思索片刻,摇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被送走的孩子,就没有再回来过的,也不知道去向。”
边说,他边转头看向他们村的圣子,那白瓷娃娃。
而那白瓷娃娃则是缓缓地转过头来,鲜红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面点刘怀里,和他自己同样雪白的面人娃娃看了起来。
那双红色的眼瞳里,几乎没有一点情绪和波动,更是一点信息都看不出来,无端端地这么被盯着,就连面点刘这样的彪形大汉,都莫名生出了一点恐惧的情绪来,抬起手,将怀里的面人娃娃护得更加严实了一些。
而那白瓷娃娃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怀里的面人娃娃看,盯着看得再久了点,面点刘也变了脸色。
他本就是脾气火爆的那种糙汉子,刚刚只是为了保护鬼曼童,才避让锋芒,可现在那白瓷娃娃意味不明地看着,面点刘的眼神里已经逐渐带上了几分准备拼命的凶光。
陶知爻赶紧开口道:“但我也有个疑问啊,如果夭儿村近些年来已经逐渐变得颗粒无收,十分荒凉了,那些村民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呢?”
“嗬嗬……”
闻言,那白瓷娃娃轻轻笑了一声。
那声音真的像瓷器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碰撞响声,再加上那凉丝丝的“嗬嗬”声,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四周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世界上,哪里有不付出代价的好事呢。”白瓷娃娃语调冰冰凉凉地说着,终于是将目光从面人娃娃身上收了回来,转而,投向了陶知爻身旁的萧闻斋。
“献祭,去换取神的恩赐,却无形之中,也把自己套进了「祭坛」之中。”
行舟接过话头:“意思是现在的夭儿村,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阵」,那村子里的住民就像「阵」里的游魂,永远也逃不出去了……”
白瓷娃娃语调慢悠悠地道:“无数人,各种方式,从那村子里跑了出来。”
“但无论逃到了多远多偏僻的地方,当他们闭上眼睛睡着了,再度醒转之时,所看到的,必定是村子里,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这样有话说不出口,有心却无力的事情,有多绝望呢……嗬嗬。”
胡葵和面点刘对视一眼,都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
“你别这样笑了,笑得人瘆得慌。”
面人娃娃盯着萧闻斋说话,而萧闻斋也盯着他。
陶知爻轻轻扣住萧闻斋的手,他仰起脸,朝萧闻斋弯了弯唇角。
没关系,过去都已经过去了。
以后你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承担,无人倾诉了。
萧闻斋深深地看了陶知爻一眼,反手和他十指相扣。
白瓷娃娃静静地看着两人,突然开口。
“解除诅咒,也不是没有办法。”
陶知爻猛地转过头,“什么?”
他看着白瓷娃娃,心口跳动的速度加快,撞得胸腔里砰砰作响。
他和萧闻斋来恒山,就是为了寻找鲛人所说的“解决诅咒”的办法,莫非就指的是这白瓷娃娃?
陶知爻勉强压下澎湃的心潮,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不要那么亢奋和激动,说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白瓷娃娃又嗬嗬地笑了一声,两只短短的,白如玉藕一般的手臂抱在了胸前,不咸不淡地道:“今天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转身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迈着小步,在桑鸣的护送下离开了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最先站起来的是行舟。
“哎行了,别多想了。”他拍了拍陶知爻的肩膀,“缘未到强求也是无用,缘到了不请也自来,既然那小圣子说了明天再议,那就看看他明天究竟会说些什么吧。”
说完,他提起沙发上的行军包往肩头一甩,迈着轻松的步伐,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胡葵也拍了拍陶知爻:“这事情怕是也急不来,我们一步一步看看怎么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圣子不也说了么,是有办法的,别担心。”
陶知爻点了点头,“好。”
他和萧闻斋一起回到了房间,陶知爻正收拾着衣服准备去洗澡,突然间,一双有力的手臂就从身后环绕了过来。
熟悉的淡雅香气将身体包裹,陶知爻下意识地往后靠了一些,窝进萧闻斋怀里。
但仅仅抱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太对了。
陶知爻扭过头,低下脑袋,顺便感受了一下萧闻斋的精神奕奕,又抬起头,看到了隐约从他颈侧攀出来的些许黑纹。
陶知爻:…………
大概一个小时后,陶知爻瘫在床上,感受着双臂传来的阵阵酸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一杯水递到了他嘴边。
陶知爻转过头,就见重新冷静下来的萧闻斋正拿着水杯蹲在床头。
看到萧闻斋脸上带着的淡红,陶知爻脸蛋一热,心说自己现在的模样,估计也不比萧老师好到哪里去吧。
“漱漱口……”萧闻斋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
陶知爻坐了起来,红着耳朵端着杯子进卫生间给自己清理了一番,顺便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