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颜博带人到几百公里外拿人,连夜回来进行突审,对方身上有大案子,上面要求限期的,颜博面对问询的人,态度很好:“好啊,随时随地,我都配合,也接受你们的监督问询。”
他这边跟着去了,半路,电话就打到了带队之人的手机上:“赶紧把颜队送回去,嫌疑人口供拿不下来,最好的连根拔起机会错过,这责任,是你担还是我担。”
号称绝对牲口级别的精力,外面的同行都知道这位颜队的厉害之处,几天几夜不睡觉跟玩似的,烟在手,咖啡红牛一搭配,颜博眼眶子暗青色,满眼红血丝,依旧精神奕奕,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入睡,所有合作过的同仁都知道,颜队一旦有案子,他几乎都是全程跟下来,唯一可能睡觉的时候,就是长途车去追踪的时候,路上,他头一歪,多长时间不论,电话响或是呼唤都可以,随时醒来,随时以精神奕奕的状态投入到工作之中。
早有传闻,曹海洋要将颜博调到省里,让他担任对口全域的罪犯克星。
这家伙曾经不显山不露水,这两年,燕京那边配合的案子,都有过几次出彩的表现,如今俨然已经有了神探之名声。
别人拿不下的,他能。
别人破不了的案子,他能。
别人抓不到的嫌疑人,他能。
别人拿不到的口供,他能。
颜博在工作,给人感觉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之中,这件事都传到了贺海涛的耳朵里,他没针对个人的表态,却对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态度,在某个场合,着重说了几句。
十几天的光景,转瞬即逝。
似乎最热的炎夏,也在悄然离我们远去。
曹曦雨前往欧洲比赛,提前过去适应环境倒时差,官方给的费用不足,她这边自己补足,带足团队,挑选最好的训练场地,还给同来比赛的自己人也营造了一个好的训练休息环境,包括出行的车子她都负责。
松江这边,李丰收好些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之前他似乎追踪到了松江这边的主事人。
顾长顺方面,也不似之前那么严防死守了,都是一个系统的,一通查,结果没有什么值得扩大战果的收获,相关部门的人员,也很无奈,面对着最终给出的结论不想认可也没办法。
老顾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玩的,这么多天的询问没有一个能够钉死他的东西,他从最初的沉默,到现在开始语言上的反击,外面也在配合他行动。
至于一些多年前的违规操作或是一些小东西,面对一个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退休的人,固然有一定杀伤力,却没什么人会认为这样的一些事情要小题大做,那样一个顾长顺能够拿下,可却将整个系统的人都得罪了,也破坏了一些大家心知肚明的约定俗成。
他这边绷住了,隐藏的对手没有了后续动作,不是别人无缝,是明显要彻底撕破脸皮面对面的局面,对方也不想。如果能够顺藤摸瓜还好,第一个人就拿不下,后面再动手,痕迹就过于明显了。
李丰收回来了一趟,颜博去了他家,当晚李丰收准备再次启程,让颜博给拦了下来:“你守好老板,我怕对方抓住机会来一个混不吝的硬碰硬。”
目标,是对曹海洋,也是对魏涛。
李丰收隐藏在暗中,以他的能力,有心算无心,很多事在他这里想要成为秘密太难了。
对手可以盯着曹海洋,可以盯着魏涛,可以盯着颜博和章泽,却不会盯着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李丰收。
松江这边,一个完全没想到的角色,冒了出来。
富守海,接任曹海洋的捕快头儿,也是跟着贺海涛一起到松江的。
消息一出,魏涛吓了一跳,贺海涛?他怎么可能参与到如此蝇营狗苟的事情中来,那样一个有理想的人,私仇或是私利根本不可能影响到他。
“暂时不知道,但富守海有一个手机,最近跟燕京那边频繁通话,跟省城也有,到是没有以任何方式,跟贺海涛有过私下里接触,公事上不知道,有些地方我没轻易去触碰。”
魏涛让安保公司的一些人,配合包兮倩,在燕京那边查跟富守海联络的电话号码,查那边的消息。
对于贺海涛出现在了这件事之中,曹海洋和颜博都是神经紧绷,如果只是富守海一个人还好,真若是贺海涛也参与其中,那除了魏涛,可能所有人都要枕戈待旦了。
曹海洋自问跟这位强势手腕的实干家,没有任何不好的交集,来自于松江一些朋朋友友的评价,贺海涛绝对是一个高屋建瓴的人,当初周奋亲自打招呼,他也是有理有据的做事,没有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更不曾有违背自己内心想法的行为,人情债,会动手,了解魏涛何许人也之后,戛然而止,也不怕得罪‘老同学’,拒绝周奋。
后期周奋负责虚拟货币那一滩事,跟魏涛之间化干戈为玉帛,还曾专门来过一趟松江,魏涛攒了一个小局,周奋和贺海涛到场,喝酒聊天,不谈正事,私下里的生活跟工作无关。
在这两位面前,哪怕只是一些闲聊,都能让魏涛受益匪浅,他也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在这二位面前露怯。越了解,魏涛其实心里的阳光明亮感觉越深,曾经作为小底层,总觉得阳光被掩盖,这两位身上都有不够好的地方,他也都见识过,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在真正的为多数老百姓谋福利方面,他们能够在魏涛的心中带来一缕阳光。
现在说贺海涛搞小动作,魏涛是不信,况且这也太小儿科了,以他的格局,真要动,也不会是这么的轻描淡写。
颜博抽着烟,良久之后才说道:“如果是富守海,那我这里有个消息,到有些价值了。”
魏涛看向他,李丰收针对一条线暗中抓,那是隐藏在黑暗中敌人完全不知存在的王者。
而颜博,则是在底层停留了十几年的人,在松江这地界上,你说是小偷小摸,还是小毛贼,亦或是底层的关系户、消息渠道,他才是王者。
“德信手机的售后负责人袁海涛袁海龙两兄弟,远达出租车公司的经理徐亮,都是新联的资深会员,之前两个月,王大宝通过人介绍,认识了富守海……”
看似不搭的线索,有了苗头,暗中观察,很快便有别的消息汇总上来,都是安顺集团老员工了,又称得上是中层,在集团内部的横向接触里,他们接触了德信大卖场目前的经理杨姗姗、安顺地产销售经理宋梓瑶、公关部经理付鑫、表嫂杨亚丽的三叔杨志平……
一众人等,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都不同次数的接受了来自徐亮、袁海涛袁海龙两兄弟的邀请,或是私下里喝酒,或是一些场面上的互捧,上个月,还有一次新联的活动,杨姗姗和宋梓瑶都被邀请,且受到了新联内部几名青年才俊的追求。
魏涛给关锦月和包兮倩分别打了电话:“查安顺投资和安顺影视内部,管理层和关键位置的工作人员,包括颜霜这个副总裁,也暗中查一查。注意将核心业务范围回收,人员缩减。”
又给曹海洋打电话:“爸,我这边不谈仇人了,可能眼红我的人很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外人都说我基石牢固,现在看这意思,是有人在挖我的基石了。”
曹海洋应了一声:“我会找外面的人帮忙,你的人不要动太多,既然要从根子上挖你,一些人,你就不要让其轻举妄动了,免得被人盯上。”
魏涛微微一笑:“爸,金锋那边,可用的人很多。”
“这到是真的,我跟许朗打个电话聊一聊,那边等他消息再用人,多一层保险。”
金锋安保公司,算得上是最独立于整个安顺集团系统的子公司,如今半数是帮扶基金的,也等于是半数给了官方,也因为如此,最近这一年,加入金锋安保公司的苗子才越来越好。在公司内部,魏涛不越界,对方也不越界,双方保持着一定的默契。
根子上,这是官方的。
你魏涛魏总,可以拥有相应的指挥权,为非作歹是不可能了,底线是动用一些人和资源,是处理跟你息息相关之事,越界的尺度保持在一个双方能够接受的范围,那这些人会完全听从你号令去行事。
类似这种被人刨根子的事情,咱都被动防御了,还有什么范围的概念,许朗很快给魏涛回了电话。
“我听你老丈人说,这是有人刨你底子了?”
“没办法,太优秀,也太强,明的不敢登场,只能是暗中像一只老鼠一样,不咬人膈应人。”魏涛知道是针对自己而来,反倒松了一口气,安顺集团大厦将倾,又有什么关系。安顺投资至此关门大吉,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永远不会真正意识到,在我的心中,真正有价值的永远是我脑子里的记忆,而这些身外之物就算全都没了,现在的我也有保住自己一定财富的能力。所以,我成光脚的了,而你们再不是隐藏在阴暗处伺机给我一下的偷袭者。
位置转换,现在该进入我的游戏时间了。
许朗听出了他的意思:“魏涛,不要闹得太大,因为虚拟货币的事情,最近可有不少声音,是在针对你。”
魏涛:“看来不是一两个人了,而是一群贪婪的人,等待着张开血盆大口,将我一下子吞下去。”
这个电话通之前,魏涛曹海洋和许朗,其实都意识到了,这种事就算是有私仇私怨在里面,也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真正的原因还是眼红,真正的实施者还是贪婪。
他们永远不会站在台前,也永远不会倾尽全力,只会在后面伺机等待,有好的机会就直接来一大口,没有好的机会创造个机会来一口,看看能不能撕开魏涛的防御,能够将其吞掉当然更好,不能的话没有十足把握也不会赤膊上阵完全撕破脸皮的硬碰硬。
按照许朗的意思,他已经不是以前一直在一线的那个他,直来直往的处事风格,在这几年也被磨平了,更为圆滑,看事情的角度也有所变化。
一环扣一环,却又给人感觉不是一个风格,如果是一群人的贪婪,那到好理解了,不是合作想要跟魏涛成为敌人,而是捕风捉影之后,看到了有一些阴暗里的小动作,看到了也感知到了,顺水推舟,如果能够扩大战果我们喜闻乐见,如果失败了跟我们也没关系。
“太高了,会看不清楚的。”
具体如何做,遵循这样一个原则,既然千丝万缕的人和关系在里面,一下子揪出来肯定不可能了,站得高看不见,要么等待对方出错,想要反击,还是得从底下来,你魏涛非要动的话,一个原则,打疼,不然打草惊蛇没意义,等待对方出昏招才是最佳选择。
关锦月在凌晨时,给魏涛打了一个电话:“也到临界点了,这一次,要么打疼一些人震慑住更多人,要么,我们要割肉了,要回收了。”
太优秀,太成功,也是罪。
且是需要长时间去不断强大自己做好随时被人暗中咬一口准备的原罪。
第697章 清算
旧的二层小楼,偏僻的院落。
大铁门有专门的门房大爷看着,出入的车辆需要大爷出来手动开门进入,一旦进入之后,会立刻行驶到小院的两侧。
没有车库,却有着大的车棚子,可不是为了保护车辆的风吹雨淋,而是放下外围的挡布,可让外人无法看到驶入这里的车辆。
小楼外置破旧老师的铁窗,内部嵌着一层防护栏的新窗户,悍着护栏,可确保里面的人无法通过窗户进行任何形式的穿行。
房间结构简单,就连角落的卫生间都是类似推拉门设计围挡起来的,不隔音,不阻隔味道,充其量拉上门之后,你不至于全部暴露给别人看,但你在里面的身影确实清晰可见。
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两张老式的靠背木椅,一个在书桌前,一个在门口处,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顾长顺仰躺在单人床上,闭目养神,给人感觉好似睡着了,实际看管他的两个人都知道,这位稳得很,进来十多天,情绪不曾有过半点波动,该睡的时候睡,不睡的时候一点也不会烦躁,假寐躺在那能躺好几个小时,根本没有入睡。
屋内门口坐着一个,屋外门口坐着一个,吃饭上厕所无论顾长顺做什么,都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两组四个人轮岗。
捕快出身,干了快要四十年了,绝对的老油条。
你问什么答什么,让说什么说什么,面对所有的质疑和询问,都不犹豫的回答,给人感觉好似是真实的反应一样,不加思索,配合调查。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查得到,可如果你想要在一些问题上挖坑去询问,顾长顺只会冲着你淡淡的笑,笑到一些经验不丰富的人员会有一种脸发烫的感觉,这种让人家不屑轻视的感觉,非常不美妙。
“明说吧,老顾,让你进来,是让你开口的,不开口,你是出不去的,你也懂的,不够证据,一样会有办法让你继续配合调查的,你说是吗?”
晚饭过后,来了两个人,口音细微的差别让顾长顺听出来了,他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不是松江附近的,东北很多地方口音看似相似,实则有非常细微的差别,某个字的发音,某个特殊地方土话的词汇,很多人即便经受过训练,也会在某些时候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譬如,摔倒的摔,在距离松江二百公里左右的区域,那的人就会习惯说‘guai’,这样的细微差别,每一次说话都会特别关注还有可能避免,一旦话说多了,会不自觉的露出来。
而这,恰恰是也顾长顺经验使然的强项,他不会表现出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方脸大汉,一接触顾长顺就知道,这是专业干这个的,一个细皮嫩肉的三十多岁男子,两人一个跟颜博一样,一个是专业‘季检’队伍的,都是强将,顾长顺知道,这是要跟他进行最后的博弈了。
顾长顺笑了笑:“给支烟抽吧。”
点上烟,他无论是情绪还是状态,都没有给对方带来封闭的感觉,很松弛,给人一种可能要开口的感觉。
“两位,你们要问什么,直入主题吧,我信你们能够继续想办法隔离我,我也信适当的机会,外面也会有人替我说话。”
“你的徒弟,颜博还是章泽,亦或是你的老上级,曹海洋?”
顾长顺笑了:“看看,这多好,有话直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这边如果有你们要的东西,看你们能耐了,如果没有,你们也不必白费功夫。”
方脸汉子目光炯炯,带着几分审度之意:“那老顾,有没有呢,你我都是干这行的,何必添麻烦呢,简单一点,不是很好。”
顾长顺深吸一口气,神色认真严肃,几口,香烟燃烬,那白面书生,将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示意他可以继续。
顾长顺又点燃一支:“要说曹队,真没什么可说的,我们之间应该算是忘年交,你们想要翻他,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力气了,他不会有问题的,以前不在意,现在也不会缺钱,女儿是安顺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钱这种事,没有必要聊。”
方脸汉子:“那聊聊他那个女婿吧?”
老顾笑了:“你们早就查过了吧,魏总起家,充其量有一点照拂的地方,别的,除非是我不知道的,不然在我这里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就连我这,也只是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我家那口子开的鲜时光,开的彩票站,是得到的魏总照顾和提前告知消息,我们也是真金白银的投资,各种手续你们想必也都查了……”
方脸汉子用手里的碳素笔,敲了敲桌子:“老顾,说点有用的吧。”
顾长顺身体向后一靠:“你们来了,我想,距离我出去,想必也不远了。别生气,没有耍你们的意思,只是有句话想说,你们俩需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们背后的人,一旦失败了,会不会牵连到你们,大家都是同行,异地用人,像是我这样,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拿我进来的手续和条件,都不够完整。我出去之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会成为反攻的先锋官,你们挺得住吗?还是你们背后那位可以,他在松江,还算不得什么,而他上面那一位,我觉得人家根本不知情……”
白面书生啪的拍了一下桌子:“顾长顺,现在是说你的问题,不要顾左而言他。”
“小兄弟,有句话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哦,就是你们口中的魏总,他说,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没意思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除非你们能栽赃到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破绽,不然没必要浪费时间了,干净的东西,经得起你们任何形式的查,你们不要以为这样的关系就一定有内幕,这一次你们要失望了,到底谁脏,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话至此,顾长顺掐灭了香烟,身体向后靠,面色平静,不发一言,闭目养神,也没有奢望再有抽一支香烟的待遇,或许接下来的几天,伙食也要降低了。
方脸汉子和白面书生对视一眼,他们不怕别的,就怕遇到这种知己知彼的老油条,偏偏查了一个底掉,几乎没有什么专门设置的障碍来阻挠查探,查出来的东西都经得起考察。
如果说开个果蔬超市,开一家居民区内小彩票站也算是违规的话,那他们到是有一些办法。
顾长顺不是不收礼,可他这样的人,抽个二十出头的玉溪烟是别人送的礼,家里冰柜里有冻着的小鸡大鹅之类礼品,算是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