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将要远离之时,林旸听到男人闷哼了一声,脖子上的劲一松,林旸立即大口喘息起来,肺部再次被空气充盈的感觉令她想要流泪,她胡乱摸索着想要爬起来,右手无意中碰到了自己掉在地上的钥匙,林旸把钥匙握在手里,又给了弯腰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一拳,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
几十米的小巷从没感觉这么长过,林旸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每跑一步都充满了恐惧,她不敢回头看,怕一回头就看到男人的脸近在眼前,她只能拼命地往前跑,跑到有人的地方就安全了。
林旸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她踉跄着跑到街上,没有人帮她,每个人看到头发凌乱的她都离得远远的,在这片地方大家都心照不宣,她苍白着脸色去了街道派出所,值班的小警察问了她两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打车回家,在车上死命低着头想要挡住自己脖子上青紫的淤痕。
当天夜里林旸发起烧来,浑身被汗水浸得湿淋淋的,这一次没有人安抚她,她做足了一整夜的噩梦,第二天醒来才发觉,洛渊不在了。
林旸慌得手足无措,数着秒数等了洛渊一整天,直到夜色完全降临下来,林旸窝在床上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突然惊慌起来,洛渊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是被留在了那间可怕的屋子里,还是距离太远不认得回来的路了?林旸想起那天自己狼狈的奔逃,为什么她那时不看看洛渊在不在身边?
林旸想出去找洛渊,身上却一丝力气都没有,站都站不起来,她尝试了十几次,最后拨通了小宋的电话。
小宋是她刚出来时在网吧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坐在一起打了两天两夜的游戏就算是铁交情了,就连医院太平间的这份工作都是小宋想办法帮她找到的。
小宋接到电话在半个小时内赶了过来,林旸在电话里说得含糊,也没说自己发烧了,小宋进来时人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地上,连门都没有锁,他把人抱到床上,又出去买了退烧药和粥,喂着林旸吃下去一点。林旸烧得不认识人,撑着身子还想出门去,被小宋死命按着才渐渐睡了过去。
林旸第二天醒来时浑身酸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急着往沙发上瞟,她隐约看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心里一热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站稳了身子才发觉,沙发上坐的是小宋。
小宋昨晚被林旸闹得一晚上没睡好,听到声响立即就醒了过来,看到林旸脸上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我好歹也照顾了你一晚上,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旸摆了摆手没心思答话,她把钱包钥匙都找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又从之前的袋子里拿出两桶方便面,一桶递给小宋,坐下来闷声不响地拆塑料纸。
“又要出门去?”小宋也在拆塑料纸,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林旸身上瞟,“凌大爷说你好几天没去了,再不去可真要找别人了啊。”
“过几天就去。”林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她把热水慢慢倒进面桶里,顺手帮小宋也倒满了,看得小宋一惊一乍地抬手拦她,“行了行了!泡个面倒这么满,你敬酒呢!”
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吃完了早饭,小宋非常自觉地先打道回府了,临出门时转头对林旸说了一句话,“小心点,你身上有鬼气。”
林旸关门的手一顿,吃惊地抬起眼来看他,小宋的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平常开玩笑的样子,何况他也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林旸愣了一会才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勉强笑了笑,“有什么鬼气,上次你还和我说自己是网警,这会又成了大仙了?”
小宋表情严肃地向上指了指,“我家是代代相传的蜀山俗家弟子。”林旸接着把门关上了。
林旸找了洛渊整整一个星期,所有洛渊可能在的地方她都去过了,她甚至强忍着恐惧回到了那条巷子里,然而没有,哪里都没有洛渊,这个人已经从世界上消失过一遍,再消失一遍一样的干干净净,林旸不肯放弃,她想洛渊还没能完成自己的愿望,她一定不会走的。
洛渊在消失后的第九天晚上回来了。林旸出去茫然地找了一整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在沙发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缓了好一会才敢和她说话,声音中仍不免带了鼻音。
“你回来了。”
洛渊微微向她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嗯。”
“回来就好。”林旸吸了吸鼻子,她不想责怪她,可又忍不住问她,“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洛渊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像是在哄她,“我当时听到你成功逃走了,我想去追你,但那时对你的感知越来越弱,可能是离得太远感觉不到了。”
林旸放下心来,她想起那个男人当时的那些话,不禁打了个冷颤,还好洛渊还是在的。林旸松了一口气,顺手按开了灯,屋子里一下变得亮堂起来,林旸走向洛渊的脚步蓦地顿住,视线死死盯在洛渊的眼睛上,原本洁白的纱布由里向外渗出了浅淡的红色,就像是洛渊曾经哭过一样。
“怎么了?”洛渊意识到林旸的不对劲,偏着头轻声问了一句,屋子里一片死寂,洛渊安静地等了许久,低下头苍白地笑了笑,“我看起来可怕吗。”林旸看着她细瘦的手指慢慢抚过自己的脸,最后落在那道自始至终蒙在她眼睛的纱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