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绑走叶姑娘的歹徒,只是图钱,并未伤人,倒也罢了,五十万灵石,给他们就是了,钱财对于出家人来说,不过如粪土一般,不足为重,只要叶姑娘平安无事便好。
但若是胆敢伤人性命,那就休怪常衡手下无情了!
可常衡才一转身,衣袖就被人从背后攥住了。他愣了一下,回眸。
常衡轻轻地唤:“怎么了,阿梨?”
孟梨一手抓着糖人,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泛白了,他的嘴唇没什么血色,蠕动了好久,才吐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你,你答应我的事,能……能做到吗?”
常衡点点头:“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孟梨心里突然一咯噔,常衡这是在答非所问吗?还是没有听懂?或者是避重就轻?
他打算直接问了,人长了嘴,也不是全用来吃饭和喘气的,有什么不能问的?
男子汉,大丈夫,畏首畏尾的算什么样子,他就是开门见山地问,又怎么了?
哪怕,常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不起,阿梨,我要食言了,你莫怪我,对我而言,让你开心,远没有叶姑娘的命重要”,那孟梨最起码,得了个坦荡回答,总比被常衡欺瞒着,拿了所有钱去换了叶姑娘要强罢?
其实,在孟梨看来,人命关天,确实不是金钱可比的。如果五十万就能救叶姑娘,那孟梨也觉得特别值。
他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也没掉钱眼里,只不过……他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有点不服气……为什么,叶姑娘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呢?
又为什么,偏偏要用他卖尾巴的所有钱呢?
孟梨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叶姑娘的本意,她被坏人掳走了,她可怜,她倒霉,她无辜,可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坦然地交出所有钱。
“阿梨……?”常衡又轻轻唤了一声。
孟梨鼓足了勇气,大声道:“你先不要走!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打算拿着所有的……”话还未说完,楼下就传来堪比杀猪般的痛呼声。
“哎呦,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救命……!救命啊!!!”
声音之大,之惨烈,之凄厉,响彻云霄,大有掀开房顶的架势,完全盖住了孟梨的声音,身体虚弱的他,甚至连常衡滑溜溜的道袍衣袖都攥不住了,呲溜一声,衣袖就从掌心里溜走了,他愣了愣,抓了满手的空气。
“对不起,阿梨,我得先下去救人!”常衡飞快落下一句,就赶紧往外冲去,楼下大堂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求救声。
孟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衡离他而去,却又阻止不了,他心里有气,立马起身要扑过去,将人拽住也好,直接生扑在地也好,反正就是要问个清清楚楚。
让他死心了,以后,他就能一心一意只为了任务,再不动半点真情了。
可常衡走得好快,孟梨飞起一扑,扑了个寂寞,要不是小系统及时飞过去托了他一把,他指定要扑地上去。
“咳咳咳,回来!”孟梨边咳嗽,边扯着嗓子喊,“你这个臭道士!你给我回来!咳咳咳!”
“常,常衡!你给我上来,说,说清楚!咳咳咳!”
【阿梨,阿梨,你先别说话,喝点水!】
小系统赶紧倒了杯水,哄着孟梨喝下。然后劝他不要难过,为了一个道士难过到咳死,这太不值当了,再说了,才丢了尾巴,身子虚得很,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一会儿要是血崩了,那就麻烦了。
“我,我才不难过……我这是气的!!!”孟梨喝了点水,喉咙里依旧干涩如火舌在燎,气呼呼地道,“他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了当地说啊!他就直接告诉我,他要反悔,他要食言了,又怎么了?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我表面也不敢说不愿意啊,万一那伙人真谋财不成就害命,或者劫色了,那我罪过不就大了?”
“我也不想见死不救啊,我只是有点小心眼,又不坏!”
【原来你能一口气说清楚啊?】
“我,我,我是被气的!”孟梨咚咚咚地敲桌子,怕什么就来什么,他血崩了,看见大股大股的血,从身下蔓延出来,很快就染透了他的衣袍,他看得两眼直发黑,疼倒是没觉得多疼,就是特别害怕。
很清楚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像是开闸放水一样,奔流不息。
再这么搞下去,叶姑娘会不会被人撕票,孟梨不清楚,但他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挂球。
“常,常衡……”孟梨攥紧手里的糖人,看了看自己灌满血的裤腿,又往门外看了看,嗓子像是突然破了洞的鼓,完全没声了,只能发出干干巴巴的呜咽声,像是邪风作祟一样,“先救,救我呀……我,我快不行了……”他最后一个音,还没落,眼前一黑,就歪倒在了桌子旁。
手里的糖人,也啪嗒一声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小系统吓得哇哇叫,围绕着孟梨又拍又摸,大声喊他,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赶紧飞出去,想去叫常衡。
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常衡都听不见,怎么也触碰不到。
一群人把常衡包围得水泄不通,拽衣袖的拽衣袖,拽后襟的拽后襟的,还有抱胳膊抱大腿的,七嘴八舌,咋咋呼呼,呼天喊地,哀声不断。
“道长,我这里疼,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