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可能会有点痛,你要忍一忍。这种伤,揉开淤血会好的比较快。”
她尽量轻的落下手掌,贴着那处乌青,顺时针的方向,一下一下的推揉。方珩能感觉到那里的肌肉发僵,肿块像是石头一般硬朗,比她搓热的手还要微微发烫。方珩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小孩的发,像是无声的安抚。
但小孩子的反应也很奇怪,哪怕不会出声,她完全没有一点生理上的应激反应,哪怕是方珩不得已微微加劲,她就像没有痛感、或者方珩揉搓的不是她的身体似的。
方珩还觉得之前抱住小孩儿的时候对方身子一颤,是因为她误触到了她的伤口呢。
“余烬,今天晚上你呆在我这里,先别回去了。”
如果真的有警官对小孩子下那么重的手,她不能把余烬送回一个潜在的危险环境里。更不要说,她这算是彻底和姓孙的撕破脸皮了。如果孙珍香有关系好的同僚,若是借机找余烬的麻烦就不好了。
但她没想到,听她说完这个,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小孩儿却僵了身子。
方珩:“……?”
上药快结束的时候,一阵手机的震动打破了安宁,方珩觉得树袋熊的爪子松了松。
打电话的徐安秋,来电显示是她在迪士尼乐园抱着米老鼠的照片,方珩觉得余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她手不方便,只能拜托余烬:
“帮我接一下好么,绿色的那个,滑到那头。”
余烬把手机接通,凑到她耳边来。
“小珩。”对方语气挺沉重的,方珩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你那边怎么样?”
“不太顺利,两边的意思都是压下去。”电话对面传来杂音,顿了顿才重新传来女人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里意思是会严格自查,规范纪律。反正也没真发生什么,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姓孙的肯定记处分开除.公.职,但处分里不会提这事,也就……只能是这样了。”
“……”
余烬举着手机,很近的距离,她盯着方珩紧抿的唇角想,她在生气呢。
“如果,我想让她坐牢呢?”方珩的声音听起来挺平静的。
但话筒对面却沉默了。良久,徐安秋才开口:
“方珩,这件事不能任性,你不能和所有人过不去,你非要把事情闹大,就是把巴掌往掌权的脸上抽,你明白么。”
“余烬这事儿是个个例,所里会整改,会自查,保证以后不会再有别的小孩儿遭遇这个事。而姓孙的会滚蛋、会赔钱,所以这件事就这么私了了吧。小珩,这不是咱们能插手的事,而且,你知道那小孩儿她……她根本就没有亲属的……”
话说到这儿意思就很明显了,没亲属,没家人,说难听了人是死是活都没人在乎,更别说遇到这种事了。她俩能赶去算是这孩子幸运,没真的让人强.暴。这种查不到社会关系的,赔钱都不知道要赔给谁。现在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是她和徐安秋在这,事情会像小石子丢进滚滚白浪,再也翻腾不出水花来。
“喂,喂?小珩,你在听么?”
“嗯,我在。”方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冷。感受最明显的其实是余烬,她看见方珩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
但却和她的话语是全然相反的。
徐安秋只觉得对方声音里带着簌簌落下的冰碴儿,她听方珩一字一顿的问:
“所以说,安秋,余烬她就这么活该,白被人欺负了,是么?”
但余烬却觉得多余。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她听力受过专门的训练,电话里那个医生的话,她一字不差的听清楚了。而现在,她也能一分不差的读出方珩的口型来。
——余烬就这么活该,白被人欺负了,是么?
余烬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她他妈的在烂泥塘里挣扎着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你不来,你不在,你看不见,你不知道!现在她身上就他妈蹭上了一点点灰,你却生气质问,谁把我家孩子的衣服弄脏了!你他妈的把谁当成金贵的小宝贝呢?她就是颗烂草一样的人啊!
你说的没错啊!她他妈的就是活该!她他妈的已经白被人欺负了这么多年了!
方珩你早干嘛去了!你要是神你为什么早不来救我?你要是佛你为什么早不渡我?等到我已经坏了、烂了、根都腐败了,等到我倦了、累了、不想反抗了、彻底接受现实了。你他妈的同情心发作,再跑过来送关怀、送温暖,告诉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这世界还有另一个样子?
你这是要毁掉我这十几年所知所闻的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光和热的,我不是飞蛾,我是阴沟里的臭虫。
你这是要杀我。
我恨你。
第026章 发声
酸葡萄理论是当所有人众口一致的指认, 那一粒一粒的紫玩意儿难吃的紧,于是吃不到葡萄的所有人,就变成了最幸福且幸运的人。
太棒啦!我们永远都不会有被那难吃玩意儿支配的恐怖记忆!因为我们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