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珩垂了眼,终究是没能说出个什么来。
余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
可如果她知道呢?
如果她知道,是否也会走的这么决绝?方珩不愿意去想。
但是她却知道,囚鸟一旦飞出了笼子,它就再也不会飞回来了。外面天高海阔,林深地远,这对于一个终日带着枷锁的人而言,无疑有堪比毒.品一样难以抗拒的致命吸引力。
她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那个孩子了。
那个倔强的小孩儿。
在监狱或是少管所里当差,就是有一点。警察没作为也顶多也就是落个无能,但狱警若是一不小心跑了犯人,是要进去了。
方珩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境况。
她突然明白过来,白苏所谓的“一句话就能让余烬出去”,那根本不是替她洗刷冤屈,真正还她自由,那是让她越.狱。
是了,如果还余烬的清白的话,那么真凶必然是要出面承责的。现在看来,就算真正的犯人不是白苏,那也定然是与之相关的人。
那女人怎么可能会让余烬这个替死鬼无罪释放呢。
原来她最大的敌人,一直都是这个女人。
“你会付出代价的。”
方珩清楚的记得女人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她有一言一,从来都不是虚张声势。但方珩没想到这“代价”竟然来的如此之快,也是如此的沉重。
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方珩拿到判决书的时候,人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不服,没有辩驳。
倒是徐安秋气的跳脚,一直吵着要再审,要上诉。
方珩私下里和她说了那一枪的事情。
不是什么制止动乱,更不是什么正当防卫,那是小孩儿生生替她吃下一颗子弹,换来了一切的合理性,换来了所有人的理解认同。
徐安秋听完了却是不屑的“嘁”了一声。
“你蒙谁呢。”
“……”
方珩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讲话。
“所里那边怎么说?”半晌,她轻声问。
“就抓人呗,通缉令都印出来了。哎呦小珩那个事儿你就别管了,不管你的事!”
方珩的轻微的皱了下眉,永远挺的笔直的人此时此刻却也有些松散了,她斜斜的倚在墙上,额头抵住。
“你还能顾着别人!”徐安秋看她这样儿就来气:“你先顾好了你自己吧!要是真逮着那小兔崽子,看我不拍烂了她那屁股……”
结果方珩却说:“别,安秋。”
她心里其实觉得,既然白苏那么神通广大的人想要带她走,那么就不会让小孩儿再被抓起来,送出国门什么的,有的是解决办法。
“没必要。”徐安秋轻轻抱了抱她:“小珩,没必要,真的,这事儿真的没必要。别因为那么个小玩意儿把你自己弄垮了,反正也就是在这儿呆几天,又不是真去吃牢饭,不是有缓刑么?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送来!”
“谢谢。”方珩的脸上挂了下笑。
这笑容却看的徐安秋更是一阵火大,她的怒染上了声音:“方珩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这什么德行!你别想了,先好好睡一觉!”
方珩很想告诉徐安秋实情。
她做不到。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想到那个小孩儿,想到那女人。她会让她做什么,她会不会挨打挨骂、会不会被要求做一些危险的事、会不会又被当成替死鬼或者垃圾丢掉……现在的天气已经转凉了,那单薄的身影可有加衣么……
脑子里头不受控制的,全是这些。
徐安秋看方珩没动,以为她想明白了。她稍稍缓下语气,推着方珩躺到床上去。
“给我好好睡一觉。”
徐安秋俯下身,贴着方珩的额头轻轻吻了吻她眼皮:“小珩,总会过去的。”
徐安秋走了以后,方珩却又缓缓的坐了起来。她揉了揉脸,呆在床上发愣。
门却被人推开了。
方珩抬了下头,见到来人,轻笑了一下。
“小珩,分手吧。”
对方却是神情寂然,看着对方的目光满是哀戚与不舍。
“……”
方珩沉默了片刻,又笑了一下。
她说:“好。”
男人愣了愣,她原本准备了满腹的说辞,用来解释,用来说明他的迫不得已,用来安慰一个失恋的女人。但他没想到的是,方珩根本连理由都没问,他连个说“爱过”的机会都没有。
她直接答应了他。
这反而让尹泽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都不问问我原因么?”
“嗯,既然已经这个结果了,就不用了吧……泽辰,你很好,我不想耽误你。”方珩垂下头:“我现在连自己的事情都理不清楚,也冷落了你,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