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用。
让佟倩感到头疼的是,无论她如何引导,小孩儿始终也不能达到她的期望。一个月的教学下来,佟倩也感到很是受挫。她不求小孩儿能够举一反三,但是余烬的思考方式真的是线性到死板,甚至可以说有些迟钝了。
对,迟钝。相比在其它学科的接受度上来说,她数学方面毫无天赋,甚至是蠢笨的。
这多少磨掉了佟倩一些耐性,尤其是余烬是那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或者说,她表现出来是这样的。每每做错了题目,她不会像一般小孩儿那样感到羞愧和难过,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每次出现问题,反而是她这个老师的情绪更强烈一些。
她几乎要觉得这小孩儿有抑郁症或者什么情绪表达的障碍了。
在又一次没有解题步骤小孩儿却直接得出答案之后,佟倩有些着急:
“我刚刚不是和你讲过这个了吗?解析式不都是一样的求法吗,换成山洞截面就不知道代值了是吗!这道题就把图像稍微换了换你就想不到了吗?都已经给你讲过三遍了,这都是一个类型的题目,你自己反思一下,还有我说了,大题不写步骤老师会认为你是作弊的!”
“……”
如果说在她批评之后,小女孩稍稍露出些受伤的神情、反思的神色,佟倩都会冷静下来平复自己情绪的,她在这方面还算是做的不错,但偏偏余烬和正常孩子不同。
余烬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你,像是毫无自尊心与羞耻心,没有赧然没有羞愧,甚至她还能平静的说“我检讨好了,我们继续吧”,佟倩甚至都觉得小孩儿这副模样,是不是故意在气自己。一瞬间,她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外冒,语气也重了不少:
“这种简单的题都不动脑子,还是已经讲过三遍了的,你以后想怎么办啊?你这样能考上高中吗?你家长花那么多钱给你补课,你就不带脑子听是吧?我看你也别补了,你这就是浪费钱,家长挣点钱容易吗?你对得起她们吗?也就是我负责,我告诉你,要是换了别人,就你这个无所谓的态度,人家早就不管你了!你这样的,以后没学历没文凭上社会上要怎么办啊?搬砖去啊?”
“……”
“她的将来不劳您费心。”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端着切好的水果杯的女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抹笑,但那笑容却是极冷,像是刀片似的凛冽北风。
佟倩心里一紧,以前过来的时候,家里往往只有孩子一人。最多再加上个五十左右的做饭清扫阿姨。她觉得挺正常的,家长们忙着做生意,都是这样的,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留守儿童”。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余烬的这个姐姐倒是回来的的越来越频繁了,她时不时能在过来上课的时候见到方珩。
但对方大多是在书房忙工作,见到她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后和善的笑笑,方珩从来没有当着小孩儿的面和她问过余烬的情况,她多数时间都像是不存在似的。以至于她这一下子情绪激动,倒是忘记这茬了。
她都不知道方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至于我花钱,这是我的事,应该也和佟小姐没有关系,您应该专注您的本职。”
潜台词就是:别管闲事。
女人盯着她,说话语气不咄咄逼人,但话锋却锐冷,每一句都直挺挺的像是要剖开她心脏。这个女人给她的印象一向是温文尔雅、脾气极好的,但这一刻,方珩却一点余地都没给她留。就这么当着小孩儿的面,完全没顾及她此时此刻说的话,会对今后自己教育小孩儿产生多大的阻碍。
要知道,如果家长不支持教师的工作,不帮助教师树立威信,单单靠老师自己,是很难让熊孩子们全部服帖的。
或者……佟倩深吸了口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女人也许不打算再让自己这么继续教下去了。
虽然觉得这么一份钱多又不累的差事,丢了有点可惜,但佟倩再也不想受这个罪了,她今天算是彻底的折了面子,她也冷笑:“方小姐,你这是溺爱!你只是她的姐姐,监护人都算不上,作为姐姐,你就这么惯着她,惯出一身毛病请问她家长同意吗?”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戳在了方珩的痛点上。的确,她只是小孩儿的姐姐,虽然她用特殊手段拿到了小孩儿的监护权,但终究不是合情合理的。而小孩儿的家长……
那张妖冶的脸一闪而逝,方珩很快的抿了下唇。
其实关于那个人,有些事她一直想不明白。她虽然有能力,甚至可以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但她绝不会自大到觉得,如果那个女人不想让余烬出来的话,她能够和对方与之抗衡。
方珩的手机里面还躺着那个女人和她对话的录音,方珩隐隐觉得,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在这所有一切的过程中,她嗅到了一种,名为默许与容纵的温柔。
她隐隐担忧,她怕自己护不好她,这事儿或许是小孩子未来的最大变数。
见方珩脸色微变,佟倩有几分得意,她虽输人但没输阵,在方珩没有下最后通牒之前,她决定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