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珩突然就回忆起了当初那个苍凉而残忍的笑容,她没想到那么久远的记忆竟如昨日一般清晰。
她几乎脱口而出:“那些是你故……”
然而,也是在那么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
方珩心里一紧,正欲躲闪,却被什么压住了唇。
是……是!
香……香肠!?
方珩都要快要气笑了,竟然是一根香肠!银色餐具举到她唇边的轻轻碰了碰的……
竟然是一根香肠!
“俄罗斯红肠,好吃的,”女人表情淡然,丝毫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你尝尝。”
“……!”
即便心中无比荒诞,但是好教养像是板正的生物钟,让方珩甚至还下意识的客气了句:“谢谢”。
只是这一声谢说完之后,方珩才意识到,刚刚女人……
大概是想让她闭嘴的。
“……”
方珩终于拿起了餐具,开始用餐,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虽然面上不显,方珩心里却在默默计量着:
女人不想她在这里提那些事。
为什么?
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不是么?她在担心些什么?又在防备些什么?
疑惑,潮涌一般的疑惑。
到了这一步,方珩已然深知这绝不是她能理解的范畴,她更明白适度的好奇心有益,过度可就要害死猫了。如果是往常,理智会让她退的尽可能的远,观望都省去,以免惹祸上身。
但这一次……
这是和那孩子有关的事,她已经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之后的晚餐显得稍稍有些沉闷,方珩倒是吃了好几块红肠,女人就连搪塞的借口都毫无破绽,那腊肠口感确实不俗。
之后女人请方珩去书房。
相对于餐厅的堂皇,这里就要肃冷的多。如果不是旁边沙发床上一个幼稚到诡异的抱枕,这件房间几乎与任何一动商务楼中任何一间独立办公室没什么不同。
宽大的桌台、银色的一体机、密密麻麻的文件、笔筒烟灰缸、和几本立的齐齐整整的英文的书籍……
以及……
一把枪。
乌黑的套筒在桌沿闪动着危险的冷芒,明明保险锁死,却完全不能抵消掉那股冷冽的威压。
啊,军.事威.慑,军.事威.慑!
方珩突然想起老话说的:“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有这家伙的话,当然就好说话很多了。
方珩的视线轻轻划过,没多做停留,呼吸却轻微的一滞。
她是认得这把枪的,她熟悉上面的纹路,在那黑洞洞的枪.口,系着永远的抹不去、也不会被抹去的、一个暗淡灵魂——方珩已经从小孩儿的口中,知悉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那枪的位置啊……
三步。
她只需要三步,不超过两秒钟,就可以拿到那把枪的。
方珩垂了眸子,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如果换成平底鞋,时间会更短的。
女人一进门就径直走到转椅前面坐下,手臂撑拖着下巴,看着方珩带上了门,缓缓转过身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
不等方珩开口,女人已经直截了当进入了话题。
“刚刚,为什么不能问。”
方珩也不绕弯子,直直的看着对方,没错漏下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赞许。
可女人却漫不经心道:“只是个人习惯罢了,吃饭的时候不爱提公事。想要尽情的享受美食的话,首先应该尊重它们。”
言下之意就是:你给我好好吃饭。
“白小姐是故意给我看那些的吧……”
白苏“啊”了一声,表情是假到爆的惊讶,和“你怎么会这么想”的错愕:
“保险柜里的东西,你……看过了?”
“是。”即便明知对方是在打马虎眼,方珩却依旧肯定:
“虽然看的不仔细,但是大略都翻过一遍了。”
“啊,不愧是当年的市状元呢,厉害厉害。”女人笑笑:“那些东西啊,是早些时候,答应过你的……”
被叫破了底,方珩也没多慌乱。她太清楚女人的实力,自己在她面前,是个透明人都不为过的。
“方小姐不记得也不要紧……但我承诺过的东西,一定会兑现的。”
方珩听到这个突然笑了,她说:“好。”
“我相信白小姐的为人。”她不动声色的向前走了几步:
“那么,白小姐能给我一个永、远、放过那孩子的承诺么?”
那两个字,方珩咬的那么重,像是要剖开对方的灵魂,把那个“永远”狠狠的塞进去。
白苏也笑,可那笑容却有点冷。明明坐着要矮上大半身子的人,却一点也不堕威风:
“不是’储物柜’的么,怎么还’存’上瘾了呢……”
“!”
方珩怔住,她一瞬间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那是她和小孩儿说过的话!
即使好脾气如方珩,在这一刻,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