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珩顿了顿,轻轻笑了下,用女人的评价作答:
“没什么的,是我太冲动了。”
余烬抱她抱的有点紧,方珩拍拍她,想要让小孩儿松开,却被一下子抱的更紧。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呢。”方珩看阻止不了小孩儿,轻轻叹了口气,也就随她去了:“你都知道我不会有事,为什么还要出来呢……”
方珩一提起这个,小孩儿又开始轻梗:
“我……我……我看不下去了……白苏她……她太苦了……不……不就是哪怕演戏给我看……都要骗我么……好……好……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如她愿……就当被她瞒过了去了好了……想赶我走……就非要这样么……就……就一定要骗我么……”她顿了顿:“我知道我一直都不聪明,可……可是……我也不会永远不懂,不会一直都是傻子的啊!”
方珩的脑子里一瞬间浮现了很多,但最后却只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白小姐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我不用!”余烬却吼出声来:
“我知道她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不就是在我小的时候,把我从山里拐.卖出来么!她总觉得是她改了我的命!她毁了我一辈子,可她凭什么觉得,没有她的话我会活得更好呢!没被选择的路就一定比现在的路更好走么!是她自己教我的,总盯着过去的人是不会拥有未来的,可她自己呢!她自己的未来呢!我不需要她帮我心疼那些已经过去了的别的选择!我也根本从来没有羡慕过任何人!”
方珩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因果。但这一切,都没有那一句“拐.卖”的信息量来的更让人错愕,她也曾设想过无数种,关于这个孩子过去的可能性,但她没想到这个。
她绝想不到会是这个。
余烬是……被.拐.卖.的儿童么。
余烬也察觉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她突然就不吭声了。
这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标签。这是一段充满血泪和耻辱的过去。
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方珩桌子上的那本诗集。想起来了那首灰色调的、消极的、又无比压抑的诗:
i can give you my loneliness, my darkness, the hunger of my heart; i am trying to bribe you with uncertainty, with danger, with defeat
我给你我的寂寞
我的黑暗
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这却是一首情诗。
余烬突然有点懂了。
不打嘴炮、不伪装、不吹嘘,不营造假象,不刻意讨好,更不画大饼。只交出全身全心,哪怕并不华丽、不完美、不够好,但却是他的全部了。他把生命的一部分,他的卑微和执着,统统掏出来,然后勇敢的,双手奉上,把自己的灵魂,献给她,献给他爱的姑娘。
她太喜欢这首诗了。
余烬缓缓松开了抱住方珩的胳膊,她抬起头,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
“方珩,我是……被我叔叔卖给白苏的。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山的另一边,如果……如果你好奇的话,我……我可以带你去那里看看。”
方珩能感受到小孩儿的情绪的变化,也感受到了那份忐忑。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笑笑:“嗯,那我们说好了,你去的时候,可要记得带上我。”
余烬愣了愣,古怪的自卑和细小的不安迅速消退,她用力的点了下头:
“好的。”
*
风浪过去,瓢泼大雨也过去。
高潮就这样不声不响的退去,生活又回到没有起伏风平浪静的样子。
但也有点不同了。
方珩没有再去约会了。
余烬也在旷课几日之后,回到学校里。
“哎余烬,我说你去哪儿躲清闲了,打你电话也不接,马上就考试了你又想考个烂分儿了是吧?”
于菁打水进来,玻璃杯子在余烬桌子上重重的一磕。
“……嗯?”余烬在想文文,一时间有点走神,被同桌这么一唬,愣了愣,然后一本正经的答:
“我不想考烂分——”还拖了个无奈的小长音。
“……”于菁长了张口,没有说话。
按照这人以往的性子,要么连屁都不放一个,要么一定会怼回来的,绝不该这么乖巧的。
“哎,你怎么了啊。”
余烬看了她一眼:
“没啊。”顿了顿,补充了句:“我感觉你其实也挺可爱的。”
于菁:“……”
哗啦——
“哎,你水啊……水!”
余烬下意识的把桌子抬起来往一旁靠。
她就见到,于菁不知道哪根神经没对上路,手一歪,新接的水就这么一下子泼出去了大半。
余烬:“……”
于菁:“…………”
也不能怪她的,余烬狗嘴里……刚刚吐出来了什么玩意儿来着?
余烬无奈,去拿了拖把来,把地上的水处理干净:
“就这么不禁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