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转了性了?还是……”于菁目光里都是探究:“还是现在最烂大街的魂穿了啊?你谁啊你?”
“小说看多了吧……”余烬白了她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后我还会请几天的假的,到时候笔记能不能……”
“啊?”小同桌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音,她打断道:“你还要去浪啊?你又怎么了啊?”
“……”
余烬有一瞬的沉默。
*
她要回一趟家。
不是方珩的家,不是白苏的家,是……她的“家”,她原本的家,她的故乡。
文文不在了,白苏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办全了意外死亡的全部手续,将人走正常流程火化了。文文在宴北没有亲人,朋友也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余烬更不会将她的遗物后事交给姓尹的。于是,她的后事就这么落在了非亲非故的余烬的身上。
但后事,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件活人给死人花钱的事。但余烬并没有什么钱,所以这一切便由方珩代劳。
方珩没半点儿怨言,专门请了一周的假,事事亲力亲为。余烬看她辛苦,本想劝阻,却被对方回绝了:
“如果文文她不是为了过来提醒我,也不会出事的……这些事是我应该做的。”
文文人在江海,住在与别人合租的狭小出租屋里,同居的舍友听闻她的死讯之后,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继续吧嗒吧嗒的一边抽烟,一边把廉价的粉色指甲油往手指上抹。
她好像对文文的死没什么意外,甚至还对方珩和余烬,这么两个非亲非故的人过来料理丧事,感到非常不解:
“哎呦,为啥子来的是女人的嘛,她男人呢……”
“哎你们办啥子丧事嘛,费钱的很哩……”
“像我们这种人哇,命都贱的很哩,死掉就死掉嘛……”
余烬站着狭窄拥挤的房间里愣愣的出神,被舍友嫌碍事,往旁边搡了一把:
“妹儿啊,杵这里做啥子嘛,碍事的很哩……”
方珩眼疾手快的扶了余烬一把,小孩儿这才没有磕碰到。
余烬最近总是不在状态,经常性的走神发呆,甚至对一些到了面前的碰撞都不知道闪避。
上一次这种情况是在马路上,她和方珩走在一大群人里,像是由无数小鱼组成的鱼团。红灯亮起,只有余烬一条鱼,傻愣愣的直接冲出了人行道……
如果不是方珩把她一把拽了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次,方珩虽然没有责备余烬什么,但她脸色真的很难看,眉头也紧紧拧了许久。余烬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垂头丧气的。但她没想到之后走路,方珩都会主动拉着她走,更是几乎时时刻刻都会分出一些注意,留意着余烬这边的情况:
“方珩,我……”
“没事,”方珩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我知道你不好受,我帮你注意着,没事的。”
“……”
方珩真的说到做到。
可余烬知道,像方珩这样总要留意照顾着她,实在是很劳心费神的事,但她总是控制不住的走神……
这便又是一次了。
余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文文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她根本无法理解。
但这一刻,站在这里,站在这个故友无数个日日夜夜,生活居住的场所,她突然就有点懂了……
就像文文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也不是不知道,尹泽辰不是什么好人,可那个人,大概终究有那么一瞬,那么短暂的一瞬,成就了她贫瘠阴翳的生命里,唯一一瞬的亮吧……
为此,为了那么转瞬即逝的热度,飞蛾便不顾一切的冲向了火,毫无怨言的奔赴了一场死亡……
余烬抹了把脸,又重新动了起来,小心的开始整理文文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文文全部的家当都在江海。
说是全部的家当,除了租用的被褥,收拾妥当之后,其实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小半纸箱子东西而已。余烬抱着那只箱子出门,感到一个人一生的重量,也不过这小半箱东西这样。
轻的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下楼小心。”
身后传来轻柔的提醒,余烬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努力冲着方珩挤出一个笑脸来,然后坚定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总要走下去。
两人找了家旅馆,方珩坐在床上,拿着文文有些掉漆的手机,翻着通讯录,一个联系人一个联系人的拨号。
文文的朋友不多,愿意过来一趟的更是少的可怜。方珩请来人们吃了顿饭,说替文文谢谢她们,愿意特意赶过来,送文文这一程。
在联系的过程中,面对一个号码,方珩的手顿住。
她默默的看着那个号码,许久许久。
新仇夹杂着旧恨,慢慢的爬上心头,她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这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方珩……”
余烬抱着骨灰盒,倚着墙站着,她突然觉得方珩表情有点不太对。
女人抬起头,冲着她温和的笑笑,刚刚那一瞬的晦暗情绪,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错觉,可她明明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