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烬,我比你大很多,是注定要比你先一步老去的。”
小孩儿“嗯”一声:“到时候我会照顾你的。”
她说的那么轻松,轻描淡写的,不像是个郑重的誓言,甚至都不像是个承诺。可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不会意识到她要为这句话背负上什么。
她甚至为此而欢喜雀跃着。
方珩突然意识到白苏就连余烬的反应都算好了。
她本来觉得,就算自己不在了,小孩儿顶多也只会难过上一阵子,可这一刻,她觉得余烬是真的会像那个人计划的那样,发疯的。
解药只有时间。
“烬烬……”
方珩想说点儿什么,可叫了小孩儿几声,余烬却都没有回应她。
方珩低下头,发现小孩儿竟然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了。
手臂箍住她腰,还攥住她衣服一角,腿也压过来,像是要把她当成辈子团进怀里去。
方珩轻轻挣了一下,完全挣脱不得。她没再动,生怕吵醒小孩儿。
徐安秋说了,余烬长时间的用药,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代谢状态。如果突然一停,是会有一些类似于“戒断”反应的事情的。她建议小孩儿最好避光,卧床休息,观察一周。
之前那些精神头,大概也是余烬在强撑着。
这不才说了几句,她又累的睡着了。
呼吸沉沉。
方珩在这呼吸里,也感到有点累了。
她自小孩儿被推进手术室之后,精神就没有一刻松懈过。
从咖啡店离开,她先是回了趟家,和二老吃了饭。又把邮件仔仔细细的回过一轮,保证如果她不在以后,公司还有时间交接周转,不至于给手下的人弄出添太多麻烦。至于小孩儿,她已经托人帮她办好手续,准备立刻送她出国,去一个那个女人的手,暂时还伸不到的地方去。
方珩也有点想笑,她在打遗嘱的时候,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就像是在审阅报表。
她做完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且井井有条着。这绝不像是在交代后事。
而她现在只想睡一觉。
小孩儿睡的很不安稳。
她时不时会呓语几句什么,身子也常常痉挛颤抖。方珩在梦里也不得不下意识的去搂紧她,再搂紧些。
再之后,方珩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睡去,似乎身体里的不明成分也在慢慢发挥着效用,她感到很疲惫,她甚至有点儿呼吸困难,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喉咙……
不是说……三天的么……
方珩浑浑噩噩的想。
然而,中途模模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方珩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孩儿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趴压在她身上。
方珩尝试着想换个姿势,可只是轻微的移动,小孩儿身子就是一绷,她一边抱着她,一边大声着她名字:
“方珩!”
这一声吓得方珩一个机灵,彻底清醒过来。
余烬在她身上摸索着什么,她只能轻轻拍着她后背,柔声的哄。
“我在呢……”
听到她声音,小孩儿慢慢安静下来,半晌“哦”了一声,手却不乖的往她衣服里钻。
“烬烬……”方珩想要按她手臂,却被小孩儿捉住。
“方珩……”
她叫她的声音有点怪,呼吸粘稠着微微发烫。
“余烬,你醒着么?别闹……乖……嗯……”
方珩用另一只手去探她额头,却也被捉住。余烬顺着下巴,吻上她脸颊,然后是耳骨。
“……烬烬。”
方珩挣了一下手臂,却没挣开,小孩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手腕,也扣住她脉搏。
徐安秋不是说小孩儿停药之后会很虚弱的么!
“阿姨……你还有针么……”小孩儿在她耳边,呢喃着问,那声音一半清醒,一半却带着醉意。
方珩:“……”
没有了。
看她不说话,余烬舌头绕着她耳骨打了个旋:“阿姨不要用那个……好疼的……”
方珩:“…………”
她明明知道余烬是故意的!但还是心软了。
“你……下来。”
心软了,说话就再难硬气起来,这命令听起来就像是央求。
“不嘛~”余烬笑嘻嘻,偏头亲吻她耳朵。
“你……”
方珩趁余烬放松,挣脱出一只手想去推她额头,可手指却被咬住。
舌间穿插过指缝,包裹着纤长指骨。
温热而柔软……方珩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头皮一瞬间爬过无数细碎的电流。
她再不敢动了。
小孩儿捉住她手,与另一只并到一处。
“阿姨现在我们可不在门口嗷……”膝盖弓起,温柔却不可抗拒:
“阿姨~”
方珩:“……”
小孩儿这时候还叫她这个……
方珩咬牙:“烬烬别闹……”
腰侧一凉。
“你知道我没闹的……”
“……”
之前那一次,是她以一只针剂强行叫停,余烬睡过去倒没觉得如何,可她却生生扛下了所有浪潮翻覆。她足足在门口冷静了五分钟,才得以让海面重新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