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蔑。
可这是为什么?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这一天结束。
期间,无论是聊天、问答、采访还是最后的集体合照,余烬都显得兴致缺缺,只不过由最开始的冷漠,变成一种分寸感鲜明的礼貌客套,掺在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里。
而她,仅仅是呆在余烬身边,都生出种轻微的窒息感来。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这是一个机会,更是一个突破口。像余烬这样的人,大多数的时候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城,要想走进去,很难,非常难,她试过了,几乎不可能。
而此时此刻,却被她无意间发现了,城墙裂开的缝。
既然发现了机会,就没有理由不好好抓住。她知道余烬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他人,便帮她处理无意义的交流:
“学长,余烬她有点儿晕车。”
“嗯,她不太舒服,你们别介意。”
“没事儿,我们同班同学,又都是女生,我肯定比你们能照顾好她啦。”
她很清楚,以余烬的性格,之后一定会会承她这份情的。
或许……这也是她和余烬关系的转折。
*
徐安秋周末一大早便开车来到了方珩这。
泊好车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直到看见余烬远远的离开,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车上下来,又朝着小孩儿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准备进屋。
一回头,猛然对上了位遛鸟大爷,对方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徐安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越走越觉得对方那眼神儿不对劲,这才反应过来。
她气呼呼的开门,人还没见声音已经隔着老远传过来了:“小珩儿,姐为了你可是脸都不要了,这一大早偷偷摸摸过来这做贼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我这是来偷汉的呢!”
“那别人不要嫉妒死我。”
方珩招呼了下便扭着车进屋换衣服去了,她现在已经很习惯这个了。做戏做全套,既然和小孩儿说的“没安排”,方珩索性等人离开这才开始准备。
徐安秋本想帮忙的,但看方珩并没有那个意思,伸出的手又放下,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人你怎么打发的?”
“烬烬她们社团活动。”方珩的声音从房间内穿出来,听起来有点闷,似乎正在脱上衣。
“我说呢……那倒是挺巧的。”徐安秋张开手臂往后一躺:“要不就那小兔崽子的精明劲儿,你都未必瞒得过她。”
方珩“嗯”了声。
徐安秋说的没错,复健那都是她和医生特意商量好,在余烬不在家时进行。但尽管如此,小孩儿还是发现了不少端倪。方珩不知道余烬究竟是如何发现的,但是每次家里来过外人,她都能注意到。对此,方珩只能推说公事。她虽有腿伤,但能借助轮椅活动之后,倒是并不影响工作,不过她也为此新聘了一位助理。
“瞒不过就告诉她呗,你为了她这么努力。”
门开,方珩重新走出来:“没有,是为我自己。”
徐安秋撇撇嘴,心想:为你自己?那能做到这个地步么……
虽然她知道,方珩的情况并没有像告诉她的那样糟糕,但是方珩的恢复进度着实有些让人吃惊。有时候,徐安秋看到好友的样子有些不忍,告诉方珩不必这么大的强度,可方珩每次都只是嘴上答应,却仍然竭尽所能。
“你知道揠苗助长过犹不及吧?”
“可我看研究报道说,哪怕是优秀的运动员、科学家,也不过只开发了机体大脑百分之一的潜能。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只是没有激发的条件。”
“你是学医的还是我是学医的?”
“您是。”方珩平托举起手来,指着徐安秋。
可不等徐安秋得瑟一句“那你还不听姐姐的”,就听方珩补充:
“可我更了解我自己……”她放下手臂,轻轻覆在膝上:“安秋,我总有种感觉,我的腿……好像是有可能重新站起来的。”
徐安秋无言以对,她还能说什么呢?夸方珩感觉的还挺准吗?
等到两人来到医院,进行完一系列的常规检查后,方珩的主治医生面露难色。
方珩见对方如此,倒是也没有多沮丧,面容平静的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一旁的徐安秋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暗发笑。知道实情的她自然明白,这位女医生无比纠结的真正原因。不仅不是因为方珩的情况恶化,反而是因为方珩恢复的……实在太好了。
远远超出了同等伤情的其他患者的恢复水平。
这让她怎么办事儿?
这也真是为难女大夫了。她行医一辈子,只见过胃炎误诊成胃癌,人差点儿没了的;就没见过医生说情况不好,这患者反而越挫越勇了。
这是什么心态!
只是,当她偷眼打量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这个即便生活突然遭此重击,却得体依旧,一派从容,脸上没有半点懊丧气馁,眸中尽是内敛的柔光。这是一种极温和的平静,漏泄出沁在骨子里的优雅淡然,她没有半点其他病人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