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脆响,血袍修士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骤然崩裂,阻挡向韦传名的攻势。
然而终究不能消解掉所有的力道。
顷刻间,血袍修士的身躯犹如大虾般弯曲了起来,近乎极致的痛处,打断了尚未来得及施展的术法。
韦传名毫不客气的又是一记肘击,当头而下。
痛贯天灵!
这一次,没有东西能够再阻挡了。
“砰”的一声。
犹如西瓜爆裂。
一具无头尸体,径直摔在了冰凉地面上弯曲的血流中,无有声息。
韦传名看着那具无头尸体,嗤笑一声,道:“修行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韦叔!”
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墨锋,目瞪口呆的看着好似犹如天神下凡般的韦传名,情不自禁的吞咽着吐沫。
“你……你是宗师?”
墨锋快步跑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他们相处接近二十载,虽然他的一身武艺都是韦传名所传授,可从未想过,韦传名自身竟是宗师!
这么多年来,他们遇到的厮杀也不少,险象环生的境遇也有的是,直到今天,方才发现这个大秘密!
“老子当然是,你以为呢?”
韦传名一仰头,用下巴看墨锋,极为骄傲的说道。
宗师,人上人,懂?
“太……”
墨锋刚想拍手,可定睛一看,韦传名身上竟仍旧还在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当下大惊失色的说道:“韦叔,火!”
“嗯?”
韦传名斜视着他。
“你身上还染着黑火!”
墨锋焦急的说道。
“哦。”
韦传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无头尸体,一脚就踢了上去。
无头尸体犹如破麻袋般被抛飞而起,在地上滚了十几圈后,方才逐渐停下。
周身的真气逐渐收敛,但身上沾染的黑火仍在焚烧着身躯。
很痛。
“水……我去找水。”
墨锋大急,刚要有所动作,却被一把拉住。
“别傻了,浇不灭的。”
韦传名吐了一口满是鲜红的唾液,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说道。
“那要怎么办?”
墨锋连忙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你就会问怎么办?凉拌!”
韦传名大声训斥着他,“没有办法,等死就好了!”
墨锋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韦传名皱着眉,呵斥道:“总有没办法的事,你每次都要问一问?
因为你实力不够,因为必须拼命,行不行?
哪有那么多的办法,无非是舍命而已!”
无非是舍命而已。
不舍命,就要先死。
舍命,尚且能换一个。
那还等什么呢?
只是可惜啊,一代宗师,死在这种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破地方,还是跟一个明显邪祟的魔道中人换命,怕是没机会被人传唱了。
毕竟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迹。
没想到毕生所愿还是不能完成。
墨锋没有说话,他疯也似得跑动着。
跑到那一株被鲜血浇灌的灵株面前,直接连根拔起。
“韦叔,吃!吃了他就能好!”
墨锋格外急切的说道。
韦传名冷眼看着他,并不接。
“吃啊!”
墨锋焦急的要将灵株塞到韦传名的嘴里。
“……傻子。”
韦传名一掌将他拍开。
墨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连同手上的灵株。
“没有用了,我的身体,我远比你更清楚。”
韦传名轻轻摇着头,坐在地上,腰板挺直。
这样也好。
他十九年前,就该死的。
那位存在大度,饶了他一命,全须全尾的丢出了夏朝。
甚至没有真的彻底废掉他的修为,在临死前,在即将身死之前,他尚且能够拿回属于宗师的荣光。
属于宗师的死法。
这样,也挺好。
韦传名的目光看向四周。
血迹斑斑,鲜血横流。
不知多少百姓,被那血袍修士屠杀,成为浇灌灵株的养料。
如今墨锋将灵株拔了起来,那些原本鲜红犹如活动着的血液,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发紫、发黑,难言的恶臭充斥在这里。
四周摆放着的尸体,更是急速腐败着,恶臭充盈。
在极短的时间里,一切都在飞速的逝去,本该死去的人,这一次真的是死了。
韦传名轻轻吐了口气。
血袍修士做出此等累累血债,所求为灵珍,尚且有一个实物。
当初他在夏朝,任职兵部尚书之时,之所以想要发动战争,仅仅是为了在夏朝的青史之中,留下名姓。
虚的东西,实的东西,都不过是为了自己,谁更加高贵一些呢?
若是他成功的话,死去的人,一定远比现在还要多的多吧,尸山血海都不为过。
无论嘴上说的再怎么好听,战争终究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暴行。
他其实也未想过,要将夏朝的光辉传播向更远的地方。
直到他变成了普通人。
真正走出夏朝,看到外面的世道。
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光是为了活着,拼尽全力都不一定够。
墨家的兼爱、儒家的仁义、法家的律法,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外面有一点,但不多。
像是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泛着一点萤火的光。
远比不得夏朝。
如果能够重新回去,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一次。
他或许还会发动战争,而这一次,将不再是为了自己名留青史。
可惜。
宗师的时候,他想不明白这一点。
不是宗师的时候,感触甚深却又无能为力。
就像是有一道不可得见的鸿沟,隔在两者之间。
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晚。
“墨锋。”
沉默之中,韦传名开口,打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