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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架空 > 大明嫡长子 > 大明嫡长子 第606节
  “微臣知罪。”
  作为天子本不必和他问话,一两句已经是最多,是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所以多的朱厚照不会再问了。
  “魏国公,这些日子,朝中诸臣都在论我华夏族类归属的大礼,你也费费心,上个折子来吧。这桩事,总要有个勋贵之家开口,朕还恰逢就在南京。”
  “……是。老臣遵旨。”他现在忧虑的不是其他,反倒是自己这孙子问题。
  堂堂魏国公不会只有一个孙子,万一皇帝不满意要换人袭爵,那就是个大事了。
  不过朱厚照到目前为止什么都没表示。
  “朕已经下了旨意,要为我华夏一族的历代雄主、名将的生平整理成书,以供后人翻阅。中山王作为一代名将,是绕不过的一环,若是有涉及到的,你务需全力配合。”
  所谓的塑造民族概念。
  带领民族强大的帝王和赢得对外战争胜利的将军,都是一个标志性的符号,是这个民族群体共同的神圣记忆。
  这个事情他以前就命令过,所以相对来说简单,只不过需要文采出众之人执笔,还要校对、刊印,想必年底之前就能出来。
  徐俌大概也知道一些。
  但因为徐鹏举意外的一点儿墨水都没有,导致朱厚照失去了兴趣,所以就只能硬找两句话凑上,给大家一个台阶,而后圣驾便离开了魏国公府。
  并在宫里召见了王炳和杨廷和见驾。
  对着两位老臣,他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差使,朕也有朕的差使,而且朕办完了。王阁老,那些闹出来的、影响恶劣的地方豪绅你便尽管去查。如果想后面简单一些,那边先将那几个和魏国公府有染的抓起来,以做震慑。”
  “皇上放心,老臣也定会办好老臣的差使。”
  “介夫,你的差使呢?”
  杨廷和禀报说:“陛下说的语言家之事,应该便是钻研音韵之人,也就是所谓的训诂学。”
  “训诂学?”朱厚照眨巴了下眼睛。
  “便是专门研究古书中词义、语法的学说。”
  “喔?这么说来,我大明也有这样的人才?”
  杨廷和肯定的说:“盛世之期,自然不缺。”
  “好。这样……”朱厚照摸了摸鼻子,稍做思考,“你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南京也好、杭州也好、京师也好,总之选出地方,建个专门的汉文馆,将前代的研究成果进行整理汇总,将当代正在研究的也让他们分门别类,大明那么大,方言有成千上万,将其中影响较大的进行定义和命名,并和官话的区别和关系都弄懂弄透。”
  杨廷和禀奏,“陛下所交代之事都不难,不过却不知要研究到何种地步,研究起来……又用作什么?”
  “朕想让汉文馆出一版词典,用于推广官话。至少要让考中进士的读书人先学会讲官话。”
  这是很浅显直接的目的。
  实际上是去润物细无声的进行影响。
  语言不通,一旦有战乱,族群就很容易分裂;语言只要通,就是两边打得热火朝天,但每个人下意识都知道,对面和我同一族的。
  便如南韩北韩,互相打得再狠,实际上都想统一对方。
  可惜在眼下的这个条件下,全民推广是几乎不可能的,但作为皇帝他可以在权贵和官僚阶层提出要求。这样一来,就会营造成一个现象:会说官话的身份尊贵。以此来诱导更多的人学会讲。
  至于什么为官话,什么为方言,朱厚照希望有一帮学者为其正名,由他们出一版真正的词典,国内国外的都可以学。
  所以这关键就是词典。
  杨廷和并不陌生,前代也有大文学家做过这类事,“微臣明白了。”
  “这个可能会比帝王和名将传记慢一些是不是?”
  “是,或许需要两年的时间。”
  朱厚照微微沉吟,除了语言、重要的文化符号,其实还有一个,“既然做了,那便专门拨一笔银子好好的做。能不能再绘一份地图?”
  共同的生活着的地理区域。
  这也是一个民族群体形成共同认识的重要因素。
  第六百七十一章 汉家文脉
  盛世修书,乱世修典。
  所谓的典,是指法典,就是说世道混乱之时要施严刑峻法。
  而之所以要修书,一方面是盛世时期整个国家的凝聚力较强,缔造这个盛世的帝王一方面是想彰显功德,一方面也有留下具体例子教育嗣君的目的。
  大臣也有这个动力,因为但凡是个文人,就想着自己也留一份经典的传世之作。
  所以自隋唐以后,就有了这个习惯。
  永乐皇帝修永乐大典,同样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文治。
  不过朱厚照这次成体系的进行文化建设,却并不想用‘正德’二字来冠名。
  第一,他所要进行的文化建设活动是超顶层设计,正德这两个字实在够不着涉及到民族之根、民族之魂这个层面。
  第二,因为有永乐大典在前,再来个正德大典,极容易让世人误解,以为他只是想弄个永乐大典第二,所以还得花费很大的功夫去解释,而且还解释不好。何必呢?
  第三,他没有那么狂妄自恋。
  第四,你干得好,后人会把‘正德’二字赐给你的,子孙后代对于有贡献的祖宗非常的宽容,唐太宗、明太宗,都是杀过自己亲人的人,那又怎样?但你干得不好,用上这个名字也就是个笑话。
  连日来他和王炳、杨廷和以及杨慎等人讨论的都是这些事。
  而从第一天开始,他便不同意使用自己的年号。
  关于地图的设想,也不是凭空而产生,在南京皇宫的奉天殿前,朱厚照和自己的大臣坐而论道,他说道:“此次对西北用兵,从京里的奏疏来看,不就是有人觉得哈密乃不毛之地吗?这其中不乏饱读诗书的朝廷大臣。朕以为这很危险。
  南洋那个地界发生的事难道不足以令人警醒?土地、一定是不能耕种就不重要吗?十年前还可以这么说,十年后的现在作为朕的辅佐之臣还能这么短视吗?为什么佛朗机人就是要控制那条水道?”
  地理决定经济,经济决定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决定文化观念。
  农耕文化就是要温带区域、土壤肥沃、水流充足的地方。商业文化就需要掌控商路上的关键节点。
  十年前朱厚照和他们谈这些,满朝的大儒生会把他给吵死。
  但现在,应该是朱厚照的话给他们以震撼。
  “所以说要绘地图,要让治国辅政之臣都懂得地理,哪些是唐汉故土,哪些是影响大明命脉的土地,朕现在还在,他们忽悠不了朕,但后世之君却不好说,辅政之臣自己满脑子浆糊,这岂不是误国误民?”
  不过在古代绘地图也算个大工程了。这需要很多人一起制作,但太多的人也不行,人一多素质参差不齐,提供的信息乱七八糟。
  最最关键的是,它需要一个领头的。
  朱厚照思来想去的,“介夫啊,红薯的推广大见成效了,朕听说这次给甘肃运了不少过去,这种关键的时候,它就是救命的。自今日起,你主要精力便放在大礼上来,建文馆、修词典、著传记、绘地图,这里面每个方面都需要一个专门之人,但朕不去管那么细,你自己挑去吧。先搭班子,后办事,三个月内人要到齐。”
  杨廷和很庄重,“微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这件事他是要谢恩的。
  因为给谁做,就是让人千古留名。
  后人也许无法想象这对于古代先贤的诱惑有多大,实际上盛世修书的其中一个效果,也可以激发大臣的动力。
  杨廷和十九岁中举,也是有才子之名的,还有他那个儿子杨慎,更加胜任这样的事情。
  王炳用余光瞥了一下这位同僚,人家是要后世之名,但他要现世之利。
  “陛下,微臣有一言上奏。”
  “说。”
  “微臣斗胆,陛下金口说过,要让进士会言官话,这倒不难,开口便知,但要让进士都识地图,这如何做到?臣不解,请陛下赐教。”
  朱厚照眉头落下思索起来,“阁老提的这个问题很好。按照道理来说,只需在会试之中加入考校地理的题目便好了。不过这怕是会显得不公平,世家子弟买得起地图,甚至有条件游览山河,但普通百姓家的读书子弟怎么办?”
  “微臣有一策。”顾人仪拱手道,“此事可由朝廷来办,就在各地乡试结束以后,可以针对所有举人进行集中式的短期教授,因为举人的人数已经少了,且两京一十三省,临摹十几份地图一样可以做到。如此一来,陛下要在会试之中加入这类考题,便能公平许多。”
  王炳再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在会试之后进行呢?”
  “那时就有些晚了,已经中了进士,他们学得好与不好,朝廷是用还是不用?用,那这学习就是流于形式;不用,那不仅是人才的浪费,也极易造成士人的不满。如果强制要求必须学好才用,那便是会试之后又加一试,总归是牵扯更多的。”
  朱厚照满意的点点头,集思广益,确实是个好成语。
  王炳替他考虑到,顾人仪替他想办法。
  “就照义山所言。不过更为具体的细则,你们再仔细商议一番。”
  皇上已定心意,所有人都不再啰嗦,同称道:“是!”
  朱厚照站了起来,“朕希望诸位爱卿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咱们君臣是要给汉夷之辨定个性,定的好,铺好了汉人的大道,后人铭记我们、赞扬我们,定不好,那贻害无穷,也许我们所有的功绩都不足以弥补我们的过错。所以这件事一定要用尽十二分的心思。
  朕要每个蒙学的孩子,走进私塾不仅是记文字,而且要懂得这些文字是从秦汉时便流传演化至今,不仅是学历史,而且要明白秦皇汉武是中原汉人的伟大英雄。到那一天,不管世界有多少国家、绝对不会再有人能奴役我们汉家百姓。文脉不断,所以精神永存,精神永存,所以不管我们传承了几个千年,仍然会焕发活力。”
  这一番话就是帝王之气象。
  杨廷和只觉得肩上的压力极大,不过他却没有半点退却之心。
  出了宫以后,杨慎便去找了自己的父亲。
  父子相见,多余的话不必说。
  “孩儿想要助父亲一臂之力。”杨慎跪了下来。
  这其实没什么不好,杨氏父子嘛。
  “只要陛下答应即可。”
  第六百七十二章 借势行事
  南京作为陪都,几乎完整的保留了一套行政班子,虽说有近一百年没有使用过了,不过朱厚照在这里略微待上几天,官僚体系很快便开始正常运转。
  六部尚书要按照规矩坐衙,坐了衙是朝廷的官员,朱厚照就不好让他们闲着,至少面子上要召见他们、吩咐些事情,这是一种象征。
  这些官员自己也得往前凑,否则容易招致言官弹劾。
  反正也是破天荒头一遭,南京的六部衙门竟然人头攒动起来。
  他们大概也不习惯皇帝的办事方式,但不敢去叨扰朱厚照,只能围着王炳。
  有件事,很大的事。
  现在仅应天府一地,老百姓就告了二十八人。虽说没有杀人放火,但是联合胥吏欺压百姓、利用权力称霸一方的事还是有人干的,而且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