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自信又笃定,赵璨不由坐直了身子:“哦?”
卫初宴适时上前一步,似乎早有准备地,自袍袖中取出一卷书:“陛下请看,这是臣的应对之策。”
赵璨不由直接探身接过,拿到手上一看,她的眼睛便亮了亮,这竟是一卷完整的选官制度,它旧,是因为它并未完全撕碎察举制,它新,是因为它要察举制选派的官员尽皆参加考试,以成绩择优取任,同时它又不拘泥于察举制送来的人才,又为入仕无路的考生也创立了考试。
换而言之,察举制依旧沿用,但通过了察举的人才还得赢得考试才能入仕,这便极大程度地杜绝那些士族草包进入官场,也减少官员中士族的人数,同时它另为自荐报考的考生新开一试,要将寒门学子中的佼佼者收入官场,为帝王用,进一步平衡士族与寒门。虽然为了安抚士族,卫初宴提出,寒门学子选拔的人数只占察举制选拔人数的一半,然而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赵璨可以料见,若是这新制度实施了,天下寒门学子对卫初宴,该是如何感激涕零。
当然,也会死忠于她这个帝王。
这是一次大胆的革新,也是卫初宴第一次清晰明了地提出如何施行新的选官制度,在这一卷书里,她不仅大胆地提出了两场考试,且还将两场大考中分别要考什么内容、要考几场、时间定在何时都一一作了设想,赵璨看得浑身舒畅,而最令她拍案叫绝的,却是书中夹杂的一张纸的内容。
这里面,赫然写着,如何利用新税制的推行而同步推行新的选官制度,卫初宴洋洋洒洒写满了纸的两面,也令赵璨拍案叫绝,连说三个“好”字。
赵璨不由往卫初宴看去,这一看才发现已然入夜,宫人不知何时点燃了蜜烛,而卫初宴站了那许久,却仍然是清雅淡然的模样,没有半分急躁,可她身上,分明是在发光的。
赵璨怔了一怔,她见过许多的美人,从前虽然觉得她的卫臣的容色清绝雅秀,却从来不觉得特别惊艳,好像一直到了今日,她才终于发现,卫初宴其人,多么的“绝”。
这便是惊才绝艳了。
赵璨自觉她们君臣相谈甚欢,越看卫初宴便越是喜欢,甚至想将她登基后第一次留宿外臣的殊荣赐予卫初宴,然而就在赵璨亲密拉着卫初宴要带她去帝王寝宫时,卫初宴却后退一步,行大礼而婉拒了:“臣家中的娘子若见不到我回家,会伤心难过的。”
赵璨便想起她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娘子来,脸上笑容一收:“哦?难不成在卫卿心中,你的娘子比孤重要吗?你可知道,留宿宫中的殊荣,孤这一朝还未有臣子有过?”
卫初宴淡笑着摇摇头:“陛下是万民之母,是天命之人,臣的娘子自是不能与您比,然而夜深了,成婚的人总该回家陪伴妻子的,初宴得遇明主之前,便是个好娘子了,如今,也不会改变的。”
赵璨忍不住笑了笑:“有时孤以为你是个不通人情、木讷端庄之人,却没想到,你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见卫初宴自提起赵寂后,眼神便变得温柔起来,不由在心中一叹。是了,她早便知道,卫初宴很喜欢她那个娘子,会在中元节陪她去看灯,会为了与她在一起而出嫁,这样的人,让她外宿,简直是一见不可能的事情。
赵璨释然:“既然如此,你便回去陪她吧,这些日子你也劳累了,孤放你回去休息。”
卫初宴恭敬又感激的一礼,之后便退下了。
卫初宴乘着官署配备的马车踏着月光、紧赶慢赶地回了家,赵寂已是等的不耐烦了,在马夫还未停稳车时,便将卫初宴拽下了马车,令卫初宴一个踉跄摔在了她怀里,赵寂阴着个脸,有种难以言说的威仪:“不是说今日去宫中吗?也要去那么久。”
卫初宴诚实道:“陛下看了许久,又与我说了几句话,险些把我留宿宫中了。”
赵寂快要炸毛:“留宿宫中?她没有自己的后妃吗?偏要抱着别人的娘子睡觉!我不许啊卫初宴,你不许留宿在别人处。”
看吧,果然。卫初宴忍俊不禁,将赵寂的手一拉,带她往家里走:“我自是拒绝了,我说,我家娘子在等我,若见不到我回家,会伤心难过的。”
赵寂脚步一顿,好像猫儿被踩了尾巴一般大声道:“谁会伤心难过?卫初宴你胡说。”
卫初宴实在憋不住笑,结果才刚扬起嘴角就被赵寂狠狠踩了一脚:“下次再不等你回家了!”
赵寂“气愤”地快走几步,被卫初宴追上了,软生相劝:“是我胡说,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不这样说了。”
赵寂更气:“那你下次岂不是要留宿外头?”
卫初宴:“怎么会呢?那下次,下次我就说,家中有只母老虎,若我敢晚归,她就要把我一口吃掉!”
赵寂气到浑身冒了黑气,虽然凡人看不到,但天空也阴沉沉起来,她气极反笑:“好啊你,卫初宴你竟说我是母老虎!”
卫初宴小声地道:“这般张牙舞爪,不是母老虎么?好像确实也不是,虽然张牙舞爪,却从不伤我,就像......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花猫。”
赵寂耳力多好呀?将卫初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在那里哼笑两下,忽然将卫初宴拦腰一抱:“母老虎是把?小花猫是吧?张牙舞爪是吧?我这就让你瞧瞧,这老虎和花猫是如何的牙尖爪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