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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常有此事,鬼怪可能上人身,作乱害人,亦可能入梦托生人完成遗愿,不过大多数生人都忌惮鬼怪一类,不分好坏便请神婆神棍来赶。
  小孩儿本是胆怯的脸上立即流露出高兴的神色,点了点头。
  “我娘病了。”小孩的声音空灵诡异,瞧着萧行绛,那点笑意也不伦不类,说:“救救她吧!”
  四下没有别的去处,萧行绛便随他去了,小孩似乎很高兴,蹦蹦跳跳地抱着破狗走在前面。一路上,萧行绛察觉到那暗处的一双双眼紧紧追随着他,小孩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跟上。
  直至一间破旧草屋前,小孩停住了脚,此处已经到了村子的尾巴上,再往前还是山,孤零零的羊肠小道通向村外。
  只见那屋子是泥巴与草搭起的,屋顶的杂草爆出一片诡异的绿色,屋外插着一支火把桩子,上边的火把没有点燃,此地终年一副日暮下黄沙飞扬的样子,不至黑夜,自然无需点火把,而那屋门紧闭,破旧的窗吱呀作响。
  萧行绛正欲自窗中望去,那孩子猛然一回头。
  萧行绛有些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目光,那孩子盯着他一动不动,脸上的笑意也仿若定住一般,说:
  “不要回头。”
  这其实是句吓人的话,偶有生人误入鬼界,鬼怪便以此为乐,寻常生人听见这话定吓的不敢回头了,但萧行绛不是人,当即回过头。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羊肠小道两侧站满了鬼,他们都保持着生前样貌,只是因为鬼体的原因有些朦胧浅淡,这其中有男人女人,还有半人高的孩子与抱在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面容各异,神色却如出一辙地呆滞空荡,分明都在张着嘴说话,鬼语吵闹,没有神采的眼睛却无一例外地盯着萧行绛,但又不敢近前来,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一块,只有那小孩与萧行绛,站在一处屋门前。
  小孩见没有吓到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失望,缓慢的转过头,萧行绛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滞缓,便是方才蹦跳地动作也好似木讷地重复,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组装起来的破布狗。
  小孩迟钝地抬起手,叩了叩门。
  三长两短。
  屋门吱嘎一声打向内打开,顿时森然的死气扑面而来,屋内不点灯,伸手不见五指,大抵是鬼怪不要光。
  孩子的身影埋没在黑暗中,萧行绛抬步跟进去,身后的门砰然闭合,萧行绛置身于黑暗中,鬼怪走路是没有声音的,四下死寂,萧行绛抬手欲点一些荧光,却猛地在黑暗中看见一双眼。
  是那孩子,他又转过头,注视着萧行绛,一言不发,萧行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放下手,保持着屋内的漆黑。
  “娘,娘,他来了。”小孩稚嫩却呆板的声音自黑暗中想起,令萧行绛想起从前在人界时看过的木偶戏,那些偶人按照既定的剧情在台上一复一日地重复表演。
  小孩说的是“他来了”,而非“有人来救你”或是其他的什么话,这一切都表明他们并非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此地,他们在等人,等的便是萧行绛。
  黑暗中死寂一片,森森冷风扑打在萧行绛身上,萧行绛岿然不动,青霄断剑浮现在他手中。
  “咳咳......”黑暗中沙哑虚弱的咳喘声响起,萧行绛手中一紧,那声音却先一步开口:
  “帮帮我吧......”
  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并且是病弱不已,大限将至的女人,萧行绛没有挥剑,闻言只淡声问:
  “如何?治病?”
  这时屋内恍然一亮,幽绿昏暗的光亮中萧行绛看见一张破旧的床榻,只垫一张薄褥,下边是粗糙木板,床榻之上躺着个女人,她面容枯槁,瘦削的只剩皮包骨,可即便这间草屋如此破旧不堪,那女人却穿的齐整,虽不至华丽,却也整洁地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而女人面对着一张破旧满是划痕的案几,正是案几上一碟油灯盈着鬼火,萧行绛侧头,果然那小孩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白衣。
  “帮帮我......”女人依旧麻木地重复着,萧行绛截了她的口,问道:
  “你已经死了,要我怎么帮?”
  女人没有转头,脸上挂着有来客时的微笑,这笑看起来太过诡异,她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帮帮我......帮帮我的孩子......”
  “逝者安息。”萧行绛说着,手中长剑展露,那女人依旧没有转头,却在听到“逝者”二字时语气陡生波澜:
  “没有死,我的孩子没有死......你救救他,你,我们都在等你,求求你救救他......”
  尽管只是在呆滞木讷的语气中有极小的一点变化,也可听出其中急切无措,她言语混乱,脸上那笑意却如一而终。
  萧行绛叹了口气,手中青霄剑盈起光,这光却不似以往寒凉,略显温和。
  鬼界有往生门,通常众鬼会汇聚在鬼门内,依次前往往生彼岸,不过亦有孤魂野鬼在人界作乱者,萧行绛在下界收妖魔时偶然遇到,都会斩断他们的执念,顺道送他们一程。
  正与挥剑而下时,却见发觉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鬼,他们彼此相挨,密密麻麻地挤在这一间破旧矮屋中,有些挤得变了形,细长一条塞在屋子里,还有的被踩扁在脚底。
  不等萧行绛细看,那盏鬼火陡然熄灭,霎时间萧行绛周身寒气涌动,鬼怪嘶叫声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鬼气涌动不已,他握紧了青霄剑,可这些四处冲撞的鬼气却并没有伤他,只是在一声声叹息与哭喊中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