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新王的统治交口称赞,并对未来的生活发自内心的产生了向往。
在某一段时间里,图特摩斯沉迷在了这种平淡却充实,平凡却自由的日子里。
他甚至怀疑,这个国家是否还记得自己,还需要自己,这个曾经的国王。
这样的困惑,直到他的足迹渐渐离开了西奈半岛埃及的势力范围,他深入奥龙特斯河流域,渐渐挺近了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的腹地。
在那里,他暂时摒弃了自己的僧侣装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埃及游商。他见到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多的异族人,从他们的言谈话语间,他闻知了他们对于埃及那片富饶的土地的垂涎三尺。
图特摩斯皱起了眉头,平淡的日子过得太久,以至于让他不小心丢掉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若是让朱里知道,她一定会取笑自己吧……
朱里,朱里,这个名字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可她消失的时间太久了,三年,四年,五年,无数的日子飞逝而过,图特摩斯心中所燃烧的希望火苗渐渐熄灭。
昔日懵懂不知世事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俊秀沉稳的青年。
可是朱里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图特摩斯再次回到底比斯时,已经成为国王的哈特谢普苏召见了他。
“图特摩斯,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娶妻生子,过自己的人生了。你知道的,王室需要你诞下一名继承人。”
不知是否是许久未见的缘故,哈特谢普苏特这一次的态度十分的和蔼,完全是以一名长辈的角度在给予图特摩斯,有关于人生的建议。
图特摩斯闻言,垂下了眼帘。他的心中已经被那个再也不会的女人占据,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了。可是就如国王所言,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流淌着他们血脉的继承人。
“悉听尊便。”挣扎了良久,图特摩斯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仿佛他应下的并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人生大事,而是一桩不得不接受的棘手要事。
哈特谢普苏特坐在王座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她始终觉得亏欠这位能力出众的庶子良多。因此这一次当他回到底比斯,她特意为他挑选了几名美丽又温柔的贵族少女,希望能从中让他找到自己未来的人生伴侣。
可显然,他并不悦意。
图特摩斯将婚礼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了国王后,便回到了卡纳克神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闭门不出,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哈普塞内布,图特摩斯最近在做些什么?”宫殿中,哈特谢普苏特担忧地询问着正跪在底下的阿蒙神祭司。
谈及这个,哈普塞内布也是一头雾水:“殿下自从回到神殿后,就常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听服侍他的侍从说,殿下似乎是在将自己游历时记录下来的见闻整理成册。”
哈特谢普苏特闻言,却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她想了想,露出了微笑:“既然如此,那你们没事便不要拿神殿中的事务去烦他了,让他专心的将这些东西都整理完吧。”
哈普塞内布恭敬的领命,退出了大殿。他依旧不甚理解这两位到底在打着什么哑谜,但似乎哈特谢普苏特猜测了一小部分的事情。
图特摩斯确实在整理着那些他游历时所遇见的见闻,他的心中始终记着那一夜的星空之下,他询问朱里有什么愿望时,她所说的话。
“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把每年的大事都记录下来。不,不只是大事,最好是事无巨细通通都记录下来!两土地所有的诺姆数量,人口,面积,名称……还有你那些杂乱的家庭关系,有几个老婆,几个孩子,每个人的生猝年……”
多么神奇,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始终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上,不曾被岁月模糊了行迹。甚至她说过的话,每一个字,他都依然铭记于心。
“真是不公平呀……”有时候图特摩斯会在无人时轻轻地抱怨。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无情地消失不见,却让他饱受着思念的痛苦。有时候他又会想,是不是若是那日他不曾在奥西里斯神的面前说出那些赌气的话,朱里就不会走。
可事已至此,一切都成了枉然。他必须遵循世俗的期许结婚,生下一个众人期盼的继承人,以此来稳定家族的统治。
这世界上,再也无人会关心作为图特摩斯的他的喜怒哀乐。
终于,当最后一笔写完,图特摩斯拿出一张崭新的纸莎草纸,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了生平的第一首,也是唯一一首情诗。
他要将它献给她,他独一无二的神,唯有他知晓的神。它将不会出现在《亡灵书》与《来世之书》的任何一个篇章,它将是独属于他的祈祷经文,要在他死后被铭刻在他的葬室之内,陪伴着他前往永生的死者国度,并再次沐浴在它的光芒之中获得重生。
“啊,你这个独一无二的神
你是放射光芒的月亮
啊,你这个独一无二的神
你是闪闪发光的月亮
我来到你的身旁,
我要跟随在你的后面
我要每天注视你的脸庞
但愿我不受到阻拦亦不遭紧闭
像所有受到你恩宠的人一样
但愿我的躯体因你的光芒而得到重生
你是我的主宰,你赐予我所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