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我看来梅蒂的早熟要远胜于我第一次见到的图特摩斯,那个少年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天真地不知道责任为何物。
可也许这就是公主和注定要继承王位的王子的不同……
然而我却无法告诉她那些,对于许多出生在现代都市中的女孩们早就司空见惯的,女人要独立的思想。
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这些于梅蒂而言宛如空中阁楼一样虚无的口号,只会平添她的痛苦。
所有对历史略知一二的人都知道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现代女性相对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加独立的地位,源自于工业革命带来的科技发展,生产力的提升让女人们摆脱男耕女织地小农经济,有机会和男人一样,投身于社会生产之中。
经济上的独立,带来的才是思想上的独立。
然而对于此时的梅蒂而言,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正想得出神,就在这时,大殿外再次传来了动静,帕赛尔拉依旧神情倨傲地带着一位二十岁上下看起来妇人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公主,伊南妮带到了。”她一边说,一边指挥着侍立在殿外的宫女们将一把半人高的弓形竖琴搬进了大殿中。
那是一把精巧的木制镀金弓形竖琴,这种乐器在西亚的历史从我们生活的现代,可以向前追溯上3000年的时间。
此时在我眼前的这架竖琴,毫无疑问在装饰上带着浓郁地闪米特民族风格。我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这把漂亮的竖琴上,想要看得再清楚些。
虽然我对于西亚的历史,大部分的了解也都源自于为了更好地构建出古埃及的社会风貌。
但是作为一名历史研究者,能够见到这样大多数只能在壁画上见到的古老乐器,还是不免要多看上几眼。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过于大喇喇,让帕赛尔拉察觉到了。她不满地干咳了两声:“咳咳,朱里,你去为公主倒一杯羊奶为她润润喉吧。”
我尚未有所反应,站在我一旁的妲娜拉这时已经飞快地领会了帕赛尔拉地意思,十分有眼力见地将我拉了出去。
我在她的带领下,走到了宫殿旁的小厨房里,里面有几个正在忙碌的宫女。
“朱里,你胆子可真大,敢那样直愣愣地看着公主。看起来今天帕赛尔拉心情不错,不然你指不定得挨一顿打呢。”
妲娜拉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她将我领进了厨房后关上了门才心有余悸地说道。
见了我们进来,厨房中的几名女孩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
“她就是昨天说的那个,来服侍公主的印度人吗?”女孩们围在我身边,询问道。
“是的,就是她,她叫朱里。”妲娜拉为我引荐道,好在此时的人都颇为淳朴,加之我们之间并无利害冲突,很快,她们就接纳了我。
“呃,帕赛尔拉让我给公主端羊奶,这样在这里耽搁着,忘了不会挨骂吗?”
姑娘们对于外部的世界十分的好奇,此时将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着我是如何自印度一路到了遥远的迦南地区。
这个问题我实在不好回答,我总不能说我是被尼罗河一路冲到奥龙特斯河,又被人抓来美吉多的。
何况在我昏迷时,半梦半醒间我所听到感知到,不明人士的对话,都不足为外人道。我只好岔开了话题,将话题重新拉回了帕赛尔拉和梅蒂公主身上。
谁知我的话音才落,几个女孩却笑了出来。
“帕赛尔拉哪是让你来厨房拿羊奶,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是寻了个由头让我将你拉走。等差不多时间了,你端着杯羊奶去交差就行了。”将我拉出宫殿的,名叫妲娜拉的女孩解释道。
“不过真奇怪,平时梅蒂公主找伊南妮学琴的时候也不会像今天这样避开众人呀?”妲娜拉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你还不知道吗?卡迭石的国王要带着王子造访美吉多了,我猜是梅蒂公主婚期将近,帕赛尔拉和伊南妮着急着教她一些旁的东西吧?”
另一个女孩笑的八卦了起来,我坐在几个女孩间,却听得心中警铃大作。
不论此时身处于哪个时代,作为埃及心腹大患的卡迭石与美吉多勾连,似乎都预示着埃及的北部领土即将迎来一场动乱。
我不再作声,装作不经意地模样偷偷支起耳朵听着少女们的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那些宫中与宫外的八卦。
事实证明,这确实是非常有用的。我从女孩们的聊天里,对于自己身处的年代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哈特谢普苏特如今尚在位上,不过距离她登上王位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如今已经日渐老迈。
而她对于征服迦南地区并不十分热衷,这虽然为两地带来了难得的和平,但也导致埃及帝国对于这片西奈半岛以北的地区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
而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地的闪米特人和喜克索斯人也因为帝国的松懈,面对这片地区开始出现的权利真空而蠢蠢欲动。
在少女们的口中,不同城邦国家之间国王与王储的往来、联姻不过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们喜欢讨论哪位国王已经老迈举止可笑,哪位王储勇武过人或是俊美无匹。而美吉多的公主们,在被嫁去异国他乡后,又传回了怎样的宫廷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