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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也算看明白了,公社为什么做不起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齐心,而这里头最大的搅屎棍当属何家村的何大队长。
  如果贝雕厂要顺利开展起来,要么把这人赶出去,要么把这人彻底折服,让他以后再也不敢起来兴风作浪。
  就在白瑜盘算着要怎么搞定何大队长这个人时,就见何大队长把计划书交还给欧阳文骞道:“欧阳书记,计划书我看完了,不过我还是之前的意见,贝雕工厂不能建,这个项目做不了,如果做的话肯定会亏损!”
  之前亏损得还不够吗?
  摊上这样的书记,他们生产队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欧阳文骞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道:“何大队长,这个事情我已经决定好,贝雕厂一定要办!”
  欧阳文骞平时都很好说话,一点都没官架子,也因为他一直没做出成绩来,因此何大队长心里是很看不起他的。
  可这会儿对上欧阳文骞的坚定的目光,肃穆的表情,他反对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欧阳文骞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失去了信心,以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带领社员们过上好日子,但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表态。
  沉默其实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欧阳文骞狠狠一咬牙道:“如果你们担心亏损后公社没办法赔,那我以个人的名义跟银行借这笔钱,如果亏损了,那由我一人承担后果,这样你们总能放心了吧?”
  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由都有些动容了。
  欧阳书记是个好书记,没有耍官威,跟社员吃一样的东西住一样的地方,他是方圆百里最朴素的书记。
  八百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居然以个人名义去跟银行贷款,万一亏损的话,那意味着他下半辈子都要用来偿还这笔巨款。
  只是如果不是为了社员,为了公社,他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他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也是一心为民的好书记,哪怕不办这个工厂,他也能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呆着,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大家?
  更何况他们不想公社好吗?他们当然想,看到其他公社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们心里比谁都难受,如果贝雕厂真能办起来,他们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未来前程也会跟着敞亮起来。
  想到这,他们的想法也开始动摇了。
  春风生产队的许大队长在犹豫后,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欧阳文骞:“欧阳书记,我们春风生产队愿意跟着您干!您说办工厂,那就办工厂!”
  雄鹰生产队的郑队长顿了顿,也点头:“我们雄鹰生产队也支持欧阳书记的一切决定!”
  三个生产队两个已经表态了,最后的压力再次回到何家村生产队。
  何大队长没想到另外两个生产队居然这么没立场,气得咬牙:“欧阳书记,你是公社的书记,你做的决定我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自然没有资格去反对,但我也是生产队的队员推荐出来的大队长,我不能让我们生产队越过越穷,所以我们何家村生产队决定退出这个项目,还请欧阳书记你能批准!”
  白瑜微微挑了挑眉:还有这样的好事?
  如果何家村生产队自动退出的话,那也不用她花费心思去想办法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瑜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搅屎棍哪怕一时间被说服了,但其本质是不会改变的,说不定哪天就能把整件事给搅和没了。
  所以这样的人能从一开始就踢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以后想怪别人也怪不了。
  但欧阳文骞是个真心一心为民的好领导,他还想说服何大队长:“何大队长,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作为公社的一份子,我希望何家村生产队能跟公社同进同出,大家一条心,把这个事业给干出成绩来!”
  何大队长性格比牛还倔,再次摇头:“不用再考虑了,我已经考虑很清楚,我们何家村生产队坚决退出这个项目,我相信何家村的所有村民肯定也会同意我的决定!”
  欧阳文骞看他主意已定,只能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多说了。”
  “谢谢欧阳书记,既然这个项目我们退出了,那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我先回去了。”
  何大队长看欧阳文骞同意自己退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去。
  白瑜就在这时开口叫住了他:“何大队长请稍等一下,俗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凡事都必须有个章程,既然你们何家村生产队主动退出这个项目,那请何大队长写一份自愿退出书,上面签上你这个大队长的名字,以及每个成年村民的名字,不会写字的就让他们盖手指印。”
  她这么做就为了防止后面工厂办起来,何家村生产队会后悔,到时候又回来闹。
  你要退出可以,但以后想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何大队长听到白瑜这话,顿了下:“没问题,回头我就把自愿退出书给送过来!”
  说完他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何大队长虽然走了,但气氛一时没有缓和下来,有些尴尬和僵硬。
  白瑜似乎没感受到一般,转身对妇联王主任道:“王主任,我今天过来除了跟大家见见面,彼此互相认识一下,还要进行初步的招人,不过我有个想法,就是贝雕这东西雕刻过程中不仅需要心灵手巧,还要极大的耐心,所以我想在招人时,优先考虑和录取我们女同胞们。”
  主席说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让大家的劲儿往一处使,这样才能让事情事半功倍,也才能让贝雕事业成功运转起来。
  王主任本来觉得贝雕厂办不办得成跟她们妇联没有太大的关系,妇联在公社里头的作用说白了,其实差不多就等同于摆设。
  没有不行,但有跟没有又没什么区别,平时公社里的大事都是由男人一手把控,而她们妇联除了调节一下家长里短,谁家被婆婆打了,谁家被丈夫给家暴了,天天就是调解这些鸡毛蒜皮,而且调解了也没用,回头她们回去该挨打的还是会被挨打,而且无论被打多惨,那些女人也绝对不报案不离婚不逃走。
  她以为这次办厂也跟以前一样,反正用不到她们妇联,没想到白瑜居然提出要优先录取女同志,这样一来,她们妇联可以起的作用那可就不一样了!
  王主任眼眸顿时就亮了起来,一把抓住白瑜的手,声音激动道:“白同志,你说得没错,我们女同志天生就是比男人心灵手巧,天生就是比男人有耐心,你这个决定太明智了!”
  男人许大队长:“……”
  男人郑大队长:“……”
  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妇联王主任get√
  搞定王主任后,白瑜又扭头看向两个生产队的大队长,说道:“许大队长,郑大队长,你们也看到了,这个项目并没有得到任何资金扶持,而打磨贝壳的机器一台就要两百五十元,我们计划要至少买两台,租用两台,贷款八百元,这就去掉了五百多元了,剩下的还要买打磨工具,黏贴胶水等其他东西,贷款的八百元看着很多,但实际一点也不禁用。”
  一台机器居然要这么贵!
  许大队长和郑大队长两人齐齐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白瑜:“所以在初期,也就是学习阶段,公社是不会付任何工资给大家,也不会以工分的方式来支付,你们回去之后,务必要把这一点跟大家说清楚。”
  许大队长:“什么?你说进了贝雕厂之后,一分钱也赚不到?”
  白瑜摇头:“不是一分钱也赚不到,而是贝雕跟其他东西不一样,在开始生产之前,要进行至少一到两个月的培训,在这个培训过程中,公社不出钱,以后等进入生产了,那肯定就会发工资了。”
  两大队长听闻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稍稍。
  毕竟培训就要两个月,而且还一分钱都没有,谁家那么闲拿出那么多时间来培训,大家本来就不富裕,两个月一分钱都没赚到,等着喝西北风啊?
  两大队长眉头蹙着:“白同志你这话让我们很为难,要是没钱的花,谁还愿意进工厂啊!”
  白瑜道:“一家之主,或者已经有工作的人,应该不愿意,但那些初中或者高中毕业的女同学们,或者结婚后没工作的年轻妇女们,我想她们或许愿意多学一门手艺,更何况没钱也只是暂时的,等一旦进入生产,她们就相当于有了一份正式工作,我相信能想清楚这一点的人,肯定会愿意进厂来。”
  两大队长想了想,觉得白瑜这话很有道理。
  很快两人就各自离去,准备回生产队通知队员们。
  两大队长get√
  再次搞定了两个生产队大队长,白瑜说得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王主任端着一锅东西过来了:“白同志,口渴了吧,快过来喝海石花!”
  白瑜之前听说过琼州岛这边有种海藻可以食用,但她一直没有尝试过。
  这会儿她走过去,就见锅里没有所谓的海藻,只有一锅凝固成晶体的东西,看上去晶莹剔透,看着很像白凉}粉。
  王主任手脚利落帮白瑜舀了一碗,用小刀子把凝固的海石花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往上面倒上蜜糖水:“这海石花清热解暑最有功效了,白同志你试试。”
  递给白瑜后,她又去舀多一碗给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冯招娣。
  白瑜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霎时就亮了。
  q弹有嚼劲,加上蜜糖水,冰冰凉凉的,真的非常解暑。
  看白瑜喝完一碗,王主任立即热情又给她舀了一碗。
  不是她要拍白瑜马屁,而是她太高兴了。
  她原以为自己要这样碌碌无为到退休,不仅一点建树都没有,而且一点名气都没有,以后别人提起她来,只会说她一点屁用都没有。
  不想柳暗花明,老天爷居然把白瑜送到她身边来。
  她刚才想起来白瑜之前和县妇联合作的事情,县妇联以前也是没什么建树,后来跟白瑜合作那《平民英雄》的戏剧后,一下子就出名了,想到这,她心里一片火热。
  她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做出一番成绩来!
  这样想着,王主任又给白瑜舀了第三碗。
  于是最终,白瑜肚子都给撑圆了,还连跑了好几趟厕所。
  白瑜:怎么感觉王主任把她当猪来投喂了?
  因为两个生产大队长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所以白瑜决定和欧阳文骞一起去银行办贷款的事情。
  冯招娣看白瑜要去银行,连忙放下碗跟了上去。
  欧阳文骞和夏海生两人一辆自行车,而白瑜这边,则是这次换冯招娣骑自行车载她。
  等骑出去一段路,一直跟锯嘴葫芦一样的冯招娣这才开口道:“白瑜,你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大家说白瑜厉害,她虽然也觉得白瑜很厉害,但总觉得太遥远了。
  不管是报社的《平民英雄》连环画,还是高考第一,都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可这次她亲眼看到白瑜几句话就简单搞定了妇联的王主任,以及两个生产队大队长。
  真是太令她佩服了!
  反观她自己,自从抵达公社后,她就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怕周围压根没有人把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而且一点笔记都没有记录,换句话说,刚才她什么都没做。
  跟白瑜比起来,她真是太没用了。
  她感觉自己配不上白瑜的信任和推荐,她担心以后会坏了白瑜的事情,同时又很矛盾地害怕白瑜不要自己。
  她不想一辈子跟着男人出海捕鱼,她也不想整天一身的鱼腥味,她想赚钱,给家人过上好日子,她还想跟白瑜那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这,或许是她最后一个机会,所以她一边嫌弃自己,但又担心白瑜嫌弃自己。
  白瑜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鼓励道:“慢慢来,等看多了,你以后也能变得跟我这样。”
  “嗯。”
  冯招娣低低应了一声。
  夏日的凉风迎面吹来,吹起她额头的碎发。
  冯招娣深吸了一口气:“白瑜,你能帮我取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