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苏桉咬牙,努力将涌上鼻尖的酸涩压下去。
眼前视线逐渐模糊,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袁栩适时递上纸巾,他没开口劝什么,也没法劝。
咚咚——
服务员敲门,开始上菜了。
苏桉转过身,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上完菜,服务员要关门前,周与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袁栩松口气,给周与别打了个手势后,跟苏桉道:“我去洗手间。”
苏桉没回,袁栩直接起身。
椅子在地上摩擦,带起一阵滋啦的声音,掩掉了周与别靠近苏桉的脚步声。
袁栩将包房的门关上,找来服务员挂上勿扰的牌子。
“苏桉。”周与别的手轻轻搭上苏桉肩膀,然后将人转过来搂进怀里,“我陪着你。”
苏桉刚开始挣扎了一下,只是在听见周与别的声音后,情绪瞬间崩掉,抓住周与别的衣服埋头在他胸口大哭出声。
周与别心疼不已,掌心轻抚着苏桉的背,低声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苏桉太恨了。
恨肇事者,恨他的父母。
那是哥哥和嫂子的命啊!!!就为了这么一笔钱——
好一会儿,苏桉哭声逐渐转小,抓住周与别的力道也松了许多。
苏桉推了周与别一下,他在苏桉身边坐下,纸巾离着有些远,他就用手帮苏桉擦掉眼泪。
苏桉躲了下,哑着嗓子道:“我自己来。”
周与别恩了声,给他倒水。
苏桉把谅解书给周与别看,“你知道给了多少钱吗?”
周与别顿住。
“多少钱?”苏桉看周与别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知道,这件事是他牵线找的袁栩帮忙,袁栩调查以后一定也会告诉周与别的。
周与别张张嘴,喉头几次滚动也没发出声响。
“告诉我。”苏桉咬牙,“他们拿我哥和我嫂子,换了多少钱。”
“二十万。”周与别声音很轻,却足够苏桉听清了。
苏桉问:“一个人?”
周与别摇头,“两个人。”
“两个人,二十万...”苏桉气极反笑,笑着笑着再度落了泪,他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溢出。
二十万,就二十万,区区二十万。
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哥哥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带着期待降生在这个家庭里的,跟自己这个不受待见的人完全不一样。
可如今呢?
令人作呕的真相就这么赤裸裸摊开在他面前,苏桉为哥哥嫂子不值,为宁宁恨。
周与别没有劝他想开点,面对好友这样的死亡结果,他也无法接受。
“苏桉,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宁宁。”周与别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或许,这就是你哥早早留下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给宁宁的原因。”
苏桉冷笑,“人血馒头吃完了又想吃绝户。”
“我约了律师,晚点见见吗?”周与别问。
“见。”苏桉一口应下,“不过在见之前,我想我应该先见我爸妈。”
周与别点头,“你想怎么做?”
“十多天了,他们一定很急。”苏桉道,“现在提出见面,会咬我吧?”
苏桉说完便拿出手机,想直接打电话过去,但周与别却阻止了他。
“缓一缓,你情绪平稳了再打。”
苏桉一想,确实不合适,他看着周与别,“谢谢。”
周与别摇头,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那我们叫姐夫进来?”
苏桉这才想起来袁栩刚才说去洗手间的借口,“恩。”
周与别给袁栩发了消息,袁栩很快就进来,他当做没看见苏桉通红的眼睛,“菜有点凉了,让服务员热热吧。”
“是该热热。”周与别唤来服务员,菜又撤了下去。
趁着热菜的功夫,苏桉起身去洗手间洗脸。
周与别问他:“陪你?”
“不用。”苏桉浅浅一笑,“也不是小孩子了。”
周与别点头。
等苏桉出去,袁栩问周与别:“苏桉什么打算?”
“想约苏家人先见个面。”周与别眉头拧起,“也怪我,怎么对苏景的事一点怀疑都没有。”
“谁能想到有这样的父母。”袁栩叹气,“不过既然要见,还是带着律师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等晚上回家我跟他再提提。”
袁栩叮嘱周与别,“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吧?工作是忙不完的,你好不容易跟苏桉有点进展,别被自己作没了。”
“我知道。”周与别没敢说自己的小心思,“已经忙完了,这几天有空正好陪苏桉。”
袁栩无奈,“要不是我通知你出结果了,恐怕苏桉处理完所有事你都不知道。”
周与别心虚地摸鼻子,“谢谢姐夫。”
没几分钟,苏桉回来了,服务员也重新上菜。
苏桉胃口不佳,但不想拂袁栩好意,多少也吃了一些。
饭后,苏桉目送袁栩开车离开,苏桉拉了下险些被风吹掉的帽子,转身背着风跟周与别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说完,苏桉跟周与别挥挥手,便要下台阶去打车。
周与别一把拉住苏桉的帽子,“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