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扎营区,坐到黎冬默身边。
「你太晚来了,她已经把《侦探滑板侠》如何破案的故事讲完了。」余洁莘说。
「那换我说吧,我今天在漫画店找到《警察学院》第五集喔!」孙凛开心地讲起故事。
程昱晴方和左奕寧及方谊茵讨论完明天的路径及时间规划,坐在黎冬默等人的对角处,等待时机找孙凛谈话。
可怎么知道,对方的故事一讲就是两个小时,他甚至把主角用什么方式什么动作什么眼神去抓坏人的细节全都描述的鉅细靡遗,当他们结束故事时间,也刚好到了就寝的时候。
方谊茵像是监督孩子上床一样,催促着孙凛赶紧说完故事睡觉。
站在大树前,程昱晴看着蹲在地上,不知道手里在忙些什么的黎冬默。
她俯身,凑到对方耳边。
「石头好玩吗?」她低声道。
一道酥麻的电流直窜脑门,黎冬默抖了下,手中石头掉落。
「你什么时候要把东西还给我?」她问,站起身子。
「你说这个啊?」程昱晴从口袋里掏出手巾。
黎冬默看见,伸手想将其取回,可程昱晴向后一步,让对方抓了个空。
随后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条药膏。
「先擦药,再把这个还给你。」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黎冬默接过药膏,掀起衣襬。
珍惜的挤出一点点药膏,胡乱抹在伤口上。
刺痛感快速袭来,惹得她紧促眉头。
「药不是这样擦的。」一旁的程昱晴时在看不下去,抢过药膏。
半跪在地,仔细观察伤口。
「衣服拉好。」她说,将药膏挤在手指上。
「看好了,这么大的伤口,要用这些才够。」
「你太浪费了,这很珍贵!」黎冬默向后退了一步。
程昱晴抬眸,看了眼黎冬默,一把环住对方腰际,将那笨蛋揽回来。
随后用手指按压伤口周围泛红的皮肤,黎冬默差点没有尖叫。
「你干嘛,很痛。」她忍住一拳下去的衝动。
「药确实珍贵,但这么深的伤口,没有用一点药物,你之后会很麻烦。」程昱晴说,将手指上的药膏抹上。
很轻、很轻。
黎冬默静静看着对方替自己涂抹药膏,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全感再度涌上。
这种既安全又危险的情绪正在心里拉扯。
怎么办?
黎冬默咬紧牙根,不想去正视的问题,却一次次摊在眼前,逼迫她面对。
「很痛吗?」程昱晴见对方咬牙,问道。
很痛。
黎冬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好了。」程昱晴替对方拉整衣服,站起身子。
「知道痛,下次就不要再做出这么莽撞的行为,懂吗?」她说,弹了下对方额头。
「痛啦。」黎冬默扶额,流氓果然还是流氓,一定要用暴力结束这回合。
「弹一下脑袋看会不会变得更灵光。」程昱晴说道。
「并不会好吗,暴力还有藉口,流氓。」黎冬默靠上树干。
「谢谢你。」程昱晴也靠上树干。
「嗯?谢什么。」黎冬默不解。
应该是我要谢谢她吧,是她把药给我的。
「谢谢你保护我,第二次。」她说。
今天狙击手开枪的时候,黎冬默的第一反应着实吓着了程昱晴,这个笨蛋虽然鲁莽,但反应速度也确实很快。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我眼前被爆头而已,这么漂亮的脸要好好保护。」后半话语脱口的当下,黎冬默就后悔了。
「嗯?你觉得我很漂亮吗?」程昱晴抓紧关键字问道。
「我、咳---差我一点。」黎冬默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拾起地上的水壶,大口灌起。
「这样啊,那我真的很漂亮欸。」程昱晴莞尔。
「噗---」黎冬默没忍住,将口中的水喷出。
「咳咳。」
「天啊,你喝小口一点啦,这样也可以被呛到,小孩子喔。」程昱晴拍了拍对方后背。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你也很漂亮。」程昱晴说。
疯了,真的要疯了。
黎冬默将水壶放回地板。
「欸,流氓。」她唤道。
「怎么了?」程昱晴回应。
「我们来玩一个谁先讲话谁就输了的游戏,除非遇到危险,否则直到下一组人来交接前,都不可以说话,输的人明天要把一半的肉乾分给另一个人。」她说。
「开始。」
程昱晴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起了,这是什么小朋友的游戏。
又黎冬默没事干嘛突然不想说话?被称讚一下就害羞了?被女生称讚就害羞成这样,那被男生称讚怎么办?
这个笨蛋肯定没交过男朋友。
她看向望着前方动也不动的黎冬默,着实跟不上对方的脑袋。
「呼……」黎冬默吐了口长长的气,靠在树干上。
脑袋终于可以安静一下了……才怪!
偷偷看向身旁的程昱晴,她正在把玩黎冬默刚才捡来的石头。
好,该面对的问题终究要面对,来吧!脑袋,我准备好了!
所以,回到方才的思绪,这种「既安全又危险」的思绪,究竟从何而来?
黎冬默抚上腰际的伤口。
脑中闪过母亲的脸,还有方谊茵随着母亲跃下山崖的场景;三年前出门打猎,而不幸被感染者攻击,如父亲般疼爱自己的王叔;还有好多好多,人们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憎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阻止一切发生,憎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拯救对方。
因此,如果要说,成长的过程,有哪一件事让黎冬默谨记在心,那必定是「情感」。
情感的收放,不能太远,像个敌人;但也不能太近,像个家人。
家人,我有方姐、洁莘和孙凛,三个人就够了,再多,我保护不了。
可此际,看着逐步朝自己走近的程昱晴,心里那座高墙就要被攻进,城堡里住不下这么多人啊,而且……
黎冬默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
取走克劳尔藏匿的解药,若他们真的成功到达第十三区,引发一场战争是无可避免的,到时身为猎豹一员的程昱晴将会与自己为敌。
黎冬默清楚克劳尔军队对程昱晴的重要性,到了那时候,她肯定会二话不说朝自己扣下板机,可黎冬默却没有把握,当敌人变成程昱晴的时候,她能坚守立场吗?
下的了手吗?
黎冬默不知道的是,打从一开始,看着程昱晴温柔地替自己缝针的当下,她就已经打了败仗。
善良不适用于这个世界。明明是她再清楚不过的规则,却无法铭记在心。
当晚直到交接、就寝,二人都没有再交谈,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