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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可不敢~”翟镜女掩嘴轻笑,灵活换了话题,“阁下让查的东西,倒是找出了些蛛丝马迹。不知这解药——”
  她拖长声音,媚眼注视着沈缜,意思不言而喻。
  沈缜转着扳指,语气悠然:“我要看过才算数,不是吗?”
  书生应:“是。”
  他没怎么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纸,放到桌上。
  秦枫快步上前拿过,粗粗扫了眼,呈给沈缜。
  黄纸六张,一张是份姓名单子,两张罗列了年月,后面跟了简要概括的事件,比如“启初十六年正月,世子女与端平郡王共游元宵节”。
  剩下的三张,则都记录的是昔年秋猎谢容落水的情状。
  沈缜指尖敲桌:“当年那批刺客说是盛国所派,查他们的人是皇帝的人?”
  “是。”书生道,“抓捕、审问、到最后监刑处斩的负责人在下都列于名单上,并没有明显异常。那场刺杀确实针对皇帝而去,端王妃是被牵连所致。”
  沈缜若有所思。
  当初她听谢容说是在七年前的秋猎遇见刺客时,就想到了同样在七年前、乾国发兵盛国的理由——
  盛国派人刺杀乾帝。
  盛国啊......沈缜蹙眉。
  盛国这个国家,灭国前十五年里换了十一个皇帝,丛绻曾说她十二年前没入教坊司,不久后因献和被迫流转,多半就是那时盛国在与乾国的“渡水之役”中惨败,故而割地,献上美人数千黄金数万,绢布奴隶众多以求和。
  但这般屈辱得来的和平定然不是长久的和平。八年前,盛国末帝刘旭即位,同他之前的数任年少的皇帝不同,刘旭时年四十又一,若以常理论根本不可能是权臣扶持的对象。
  所以他当然也不是权臣推上去的傀儡。
  刘旭之前,盛国皇帝是他的侄子刘经,此人不及弱冠,有疯癫之症。大约也因为有病,刘经性情暴虐不堪,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其中有两件事最为出名。
  第一件是在他即位之初,权宦往他宫中放了数百美人陪他玩耍。原本就是玩些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可突然有一天,刘经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于是他想出了个主意,要找“最漂亮的珍珠”。这珍珠,指的是美人们的眼睛,刘经命人一一挖了出来,由他挨个辨认哪双属于哪个人。
  此事一出,朝堂哗然。可权力制衡,还没等商量完是否要废帝,没多久,刘经又做出了更为疯狂的举动——他说自己思念母亲,于是下旨搜罗孕妇进宫,剖开她们的肚子取出婴儿,要自己躺进去。
  小小婴儿的一方地怎么容得下十几岁的人?刘经自然做不成这事,但他不罢休,非要一个接一个残杀孕妇尝试,到最后他失去兴趣时,盛国京都虞阳几乎再找不出一个孕妇。
  没错,是等刘经自己失去了兴趣,而非盛国群臣阻止。
  或许也有人阻止过,但如泥牛入潭,一丝水波也未兴起。甚至事情到这等地步,权臣与权宦竟然达成了默契的平衡,继续让刘经坐在皇位上,只是意思意思的下了个罪己诏。
  刘旭就是在这种离谱的局势下突然兵变、斩杀了刘经和近半朝堂官员,自己登上了皇位。
  那时,一直野心勃勃的乾帝本来发兵的计划都为此搁置了下来——无它,盛国皇帝虽一个赛一个疯,但他们守边关的将军厉害啊。现下有一个看着是英主模样的人夺得大位了,即便朝局动荡,但跟往年那样子比起来也大差不离,此时发兵,万一呢?
  然而一棒子打进盛国皇室好像真的打不出个好种。
  刘旭安分了半年后,该杀的都杀的差不多了,他大手一挥,决定选秀。
  比起刘经干的一篮子恶心事,这位似乎令人容易接受许多,但随着一个名叫“若芙”的秀女进宫,一切开始滑向深渊。
  传闻这名叫若芙的女子,貌美倾城、妖艳无双,勾得盛末帝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
  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史书由男人书写,此世话语权掌握在男人手中,他们往往将男人的无用归咎于女人,说祸水误国,好像这样就能挺直二两腰杆一样。
  沈缜觉得好笑。
  唯一明摆着没有笔墨加工的事情是,刘旭登基的一年后,乾帝联合北国,自南北同时发兵,攻打盛国。再一年,元国与东海国也加入了战局,没几个月,盛国被四国瓜分,刘旭被北国王子耶律纵斩于刀下。
  所以,那场秋猎,算是战事开始明面上的启端。
  可刺客当真是盛国派来的么?
  但凡读过史,我们都知道这很值得怀疑。然而既然用了这个理由对盛国开战,那无论是谁也无法置疑,因为真正的幕后人是皇帝。
  所以...沈缜要置疑吗?
  翻开这个真相,就相当于给了皇帝一耳刮子,也难怪谢容当时会有那样的反应。
  看起来还真是为难啊......难怪。
  沈缜颇有兴致。
  她抬眸,扫视屋中其他人,“诸位呢?”
  有书生措不及防的动作在前面,这些人虽无语,但也早拿出了自己的“筹码”,秦枫一一收起来送给沈缜。
  一打眼,基本都大差不离。
  沈缜将这些黄纸都叠起来,放到桌上,好整以暇看屋中人。
  “各位这段时间辛苦,百金与解药,我都放在了京郊破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