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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的声音清泠,像山中的冷泉撞打小石子,悠悠轻轻:“闻人赋离世后,南月开始分崩离析,各地政权拥兵自重。最先建国称帝的豫州州牧柴郭,其所定国号为‘周’,便是我们而今所在东海国的前身。”
  “又几年,冀州州牧萧仑称帝,国号为元,渐占通州等四州,南月国土缩至神州南部,七十年前,被乾国高祖傅谌改朝换代。”
  丛绻视线追着沈缜的指尖逐一掠过地舆图上的各州,听的分外专心——
  这些她在书中尽已看过,对方知晓这点还特意提起,必然别有用意。
  如她所料,在几句讲完南月末年后,沈缜转了话题:“绻绻还记得我们在乾国江陵遇见的红嫁娘么?”
  虽然早有准备,但丛绻也为这十分突兀的转折怔住一瞬,“妾记得。是...翟镜女?”
  “对。”沈缜点在地舆图上的手往前勾住女人的发尾,继续道,“她在江湖之中以将人做成傀儡而闻名,她的那些傀儡中,有一个名为魏清妙的中阶修士。”
  魏清妙?
  丛绻蹙眉。
  这个名字颇为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沈缜看着女人神情变幻,眉目柔和下来,轻声提醒,“太阿门。”
  !!!
  心神刹那绷紧。
  丛绻美眸睁大了两分,看向身边人,“...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位太阿门天骄?!”
  沈缜确认了她的猜测:“是。”
  丛绻一时心绪复杂难言。
  不知是“中阶修士居然被江湖武者做成了傀儡”的震惊多,还是“这和南月朝末有什么关系”的困惑多。而当这两疑问慢慢消逝下去之后,她忽而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太阿门是世所公认的仙门魁首,他们都不知道寻找十年的弟子下落何在,沈缜为何会知道?
  惊疑让丛绻的心跳在一声又一声中逐渐轰鸣。
  她与沈缜对视,在这人清澈的眸底看见了自己的小小倒影。
  倒影很小,她也很小。
  沈缜知道她的过去曾经、能够猜出她将去往哪里,而她一点不知晓沈缜的过去曾经,亦不知晓沈缜将要去向何地。
  明明往日里不在意的事情,今日不知为何突兀堵在胸口,难受得让她近乎窒息。
  一道声音在说,问呀,你是这人亲口承认的妻子;一道声音反驳,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丛绻想冷静地审视自己,却在沈缜凑近前的动作里凝住了神思。
  “绻绻,”身前人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在想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颊上,沈缜勾着丛绻发丝的手早落到了她身后,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揉了揉。
  “......”
  丛绻呼吸微颤。
  如雷的心跳渐渐平静,欲念如潮水浸润她的心。
  丛绻偏开视线一瞬,又移回来,睫毛颤动,忽伸出玉臂圈住面前人脖颈,倾身而上投入她怀里。
  唇被咬住、幽香溢满周身的刹那沈缜怔了微瞬,不过随即她便接住女人的情/欲,任由她整个人贴来,甚至案上书卷被扫落些许。
  打开的牙关放进了湿热的柔软,水声汩汩间呼吸愈渐急促,按在丛绻腰后的手也收得越紧,然而就在沈缜欲往下时,丛绻撤开了一点。
  她眼眶泛红,眸中水光粼粼,声音带着方才唇齿缠绵的缱绻情意:“阿缜在遇见妾前,是怎样的人?”
  还是问出来了。
  丛绻盯着沈缜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却见这人在平复情动后似是怔然,又有些意料之中。
  她用指腹拭掉丛绻眼下的泪,含笑开口:“我以为,绻绻还会再等一段时间才问这个问题。”
  是再等一段时间?还是永远不会问?
  两人心知肚明。
  丛绻不作声,只往沈缜怀里又靠了靠,仍注视着她等待答案。
  在这灼灼的目光下,沈缜组织着措辞:“遇见绻绻的前一年,我出现在了剑阁群山的山谷之中,知晓自己是那处地方的主人,有一群白狼,有一个隐藏在人世中的情报组织,再往前的事情...就记不清楚了。”
  万万没想到答案会是这般的丛绻极惊极震:“...阿缜?”
  沈缜抬手牵住她,“我不知晓我从何而来,亦不知晓我去往何处;我忘记了我的母父是何人,亦忘记了曾经志同道合的朋友姓甚名谁。我只知道我叫沈缜,要获得一些东西才能活下去。”
  电子音警报声响彻耳际——
  “警告!警告!禁止对系统以外人员透露系统内存在!”
  沈缜眸光涣散一瞬。
  一直留意着她的丛绻没有略过这瞬间的变化,心下蓦然一紧,直觉让将出口的话立即换成:“...妾会陪着阿缜。”
  沈缜顿了顿,笑应:“好。”
  屋中寂静须臾,丛绻柔声开口:“那位魏前辈,是和南月朝有什么关系么?”
  话题便是要就此换了。
  沈缜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南月朝末时,深宫之中有一位公主。城破之时,她欲以身殉国,却被太阿门长老带走收作了弟子。”
  心头唯有那一种猜测,丛绻犹疑:“魏前辈...是那位公主?”
  沈缜点头:“是。”
  “可是...”丛绻咬唇,却到底没把话说完。
  沈缜扬眉:“绻绻想问,修士多避因果,为何那位太阿门长老会出现在望都城破那天的深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