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谁都没有再开口,还是萨摩耶的一声凶狠的“汪”,才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
姜白野掀起眼,嗓音带着黏连的沙哑:“周衡钰,谁准你闯进我房间的?”
周衡钰看了他好一会,将怀里的猫抱起来,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眼角眉梢却透出股无可奈何,他说:“是这猫自己跳过来的,我是为了追它……”
姜白野凶巴巴的表情一时之间没能憋住,板着脸和他讲话:“你觉得我信吗?”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周衡钰这么说像在骗鬼。
周衡钰晲了他一眼,嘴唇绷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冷淡寡欲。
尴尬的主体掉了个儿,姜白野没了方才的窘迫,倒有些反客为主起来,他懒洋洋地问他:“猫是自己跑进来的,那刚刚的门铃是谁按的?”
那门铃声可是响了一个多小时,简直要把人的脑袋敲成钟。
房间里静悄悄的,少年的狐狸眼眯起来,脸颊两侧的粉发耷拉在耳垂处,衬得五官越发秾艳。他口吻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像是存心在逗对面的人。
周衡钰果然说不出话来,四目相对间,他的眸中泛起柔软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是我。”
姜白野伸出手,摸索着将头顶的灯打开。暖黄的光倾泻而下,周衡钰弯下腰,将金渐层放到了姜白野的床上,动作很轻地拍了下它的后退,嗓音压得很低:“cola。去找……”
他顿了下,眉毛蹙起来,正思索该使用一个怎样的称呼,地上的萨摩耶猛地蹦起来,大半个身子都伏在他的身上。
“汪!”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萨摩耶欢快地摇起尾巴来。
伸手抱到猫的姜白野目光有些呆滞,他不确定地指了指金渐层,开口询问:“你刚刚在叫谁?”
周衡钰半垂下眼帘,明白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很轻很轻地笑了下,旋即将眸光挪到对面的男生身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喊猫。它叫cola。”
脚底下的萨摩耶又“汪”了声。
姜白野古怪地盯着周衡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cola?”
周衡钰点了下头。
姜白野摸了下金渐层的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乐就可乐,拽什么英文……”
但转念一想,这名字还挺符合周衡钰的行事作风,就是……
就是,怎么和他的狗撞名了啊?
看见自己的笨狗恨不得挂在对方身上,黑润的眼睛之中满是信赖,还在催促喊了他名字的周衡钰摸摸它,姜白野的唇角抽了下,顿时觉得很是没眼看。
他朝着萨摩耶喊了声“可乐”,怀里的猫又呆萌地扬起头看他,伸出爪子朝他“喵”了声,亲近又眷恋地舔了舔他虎口处的皮肤。
姜白野呆了下,小心翼翼地戳着cola的脑袋,细白的手指停在它的下颌,试探性地来回拨弄,cola立即舒服地将脑袋耷拉下来,细细的猫叫声回荡在整个房间。
姜白野俯下身,眼中弥漫出一种很天真的亮色,衬着脸上蓬勃的少年气,柔软又明艳。
“cola,”他嗓音放得很轻,用气声逗着猫:“还记得我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金渐层又舔了一下他的手,像是在对他做出回应,姜白野开心地弯起了眉,连带着对周衡钰的态度也好了起来:“周衡钰,你来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的眸光落在周衡钰手里的卷子上,猜测大抵是和许岚上午说的互帮互助有关,刚想思索一下他初中的时候那本复习资料,周衡钰往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开口:“来以身相许?”
他的皮肤冷白,黑沉的眸子被昏黄的光线徐徐晕开几分温柔缱绻,声音明晰,语调认真。
姜白野的拳头硬了,刚抱着猫站起身,对面的周衡钰侧过头,立体的轮廓错落出稀薄的阴影,脸上有很淡的笑意:“电视里不都这么讲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只能以身相许——”
姜白野被他的逻辑窘的说不出话来,没好气地提醒他:“我救的是猫,又不是你,你以身相许个什么劲儿?”
周衡钰看着他,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就是,你来对我以身相许?”讲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如果是你以身相许,白白,我会很高兴。”
姜白野:“……”
姜白野麻了,翻身下床,咬牙切齿地问他:“为什么变成了我对你以身相许?”
他穿着和那天救猫时如出一辙的淡粉色睡衣,上边印着小香猪的图案,因为比周衡钰矮了几公分的缘故,仰头质问他时,气势不自觉被削弱了几分。
周衡钰挑了挑眉,脑海之中突然回闪过一个面容稚嫩的男孩,却又在转瞬间消逝。
来不及细想,他只好先回答姜白野的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报警救了你,所以白白,这难道不该以身相许吗?”
看到姜白野脸上并不太好的表情,周衡钰担心他生气,颇为善解人意地给他提出一个建议:“如果你觉得丢脸,不愿意承认,那我们可以互相以身相许,我并不介意。”
姜白野阖上眼睫,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将上边放的一本厚重崭新的成语词典扔到周衡钰手里,粗声粗气地骂他:“文盲。”
“都说了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丢人都丢到太平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