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神,就不会再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那双鸢色的眼眸像是处于中心的漩涡、像是快要湮灭的黑洞,能将人的所有思绪想法全都绞死在里面。
太宰治看向正坐在他对面,他所询问的对象。
格温多琳·黎曼。
“按照你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死魂灵以及异能特务科的人,应该都已经到了呢。”
黑发的女性与他一样坐在椅子上。
典型的西方人长相,鼻梁高挺、轮廓深邃,只是脸色看上去很是苍白虚弱毫无血色,像是快要晕倒了一样。棕色的眼眸半合着,长发散乱,头发末端黑色的染发剂颜色褪掉了一半,形成了黑色与金色斑驳交织的丑陋颜色,脸颊与鬓角的边缘处还残留有易容面具的痕迹。
和太宰治坐姿端正的模样不同,那位女性看上去几乎是瘫倒在了椅子上,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宽大外套几乎将她的上半身全都埋在了里面。
被她此时正用手捂住的右腰处还有一个被子弹洞穿的痕迹,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久,现在还有新鲜的血液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从她手指的缝隙间滴落到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还在扩大的圆形。
在听到太宰治的询问后,她正吃力地抬起头,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像是在害怕他一样。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昏暗中传来嘶哑的女声,音量低到几不可闻。
“不否认的话,我就当小姐你都承认了。”
太宰治微微笑着合上手中的书。封面上《无名蜡像馆》的字样在昏暗的空间内格外清晰。
“如果我告诉你说,死魂灵与望月久留美,并不是同一人呢?”
“不……可能。”格温多琳挣扎的动作幅度明显大了一些,对着太宰治嘶吼着,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起来:“他就是、死魂灵!”
“我看到了那些,讯息的,绝不会、认错!”她的眼神固执得可怕,带着深不可见的怨毒:“那就是他!”
在读到那本书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将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和她的丈夫与她的丈夫和她自己联系到了一起,在读完之后更是很快地将那个叫做“望月久留美”的作者与死魂灵联系到了一起。
那些她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只有死魂灵本人才能够真正地知晓那些内容。
“你真是个听不懂听人话的人啊,而且愚蠢得叫人想要发笑。”
太宰治叹息般说,嘴角的笑容轻盈中带着丝嘲弄,声音甚至还透着温柔:
“仅仅凭借着那些所谓的‘讯息’就固执地认定了一切,你就没有想过望月久留美的创作讯息也是从其他人手中得知的可能性么?”
格温多琳紧紧抿唇,一言不发。
太宰治轻快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你甚至不敢再与他接触、或者见他一面来进行确认,只一心固执地认定望月久留美就是死魂灵这个等式……是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踪迹,然后像是八年前的洛伦佐一样死在他的手中么?”
“恐怕洛伦佐本人都要被你的愚蠢行为给气到从坟墓里爬出来了吧——啊,不对,我忘记了,他根本就没有坟墓嘛。”
“杀人诛心”恐怕就是这样了,格温多琳最为在乎的就是洛伦佐,当下瞬间被他过于刻薄的简短几句话语就给气到直接从口中呕出了一口血——脸色瞬间又红又白,看着居然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来。
但她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能再做出任何其他的动作——她的四肢已经在之前的审讯中被太宰治全都折断了。
她闭了闭眼睛,像是要掩盖对于眼前的少年的恐惧,虚弱的言语从苍白的口中吐出:“闭嘴……你这个魔鬼……我根本没有!”
太可怕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但是从她将他带到这个废弃工厂的深处以后,一切都出错了。
她不明白他的那些针对她的药剂都是从哪里带过来的,而且她的异能力也完全对他不起作用。
而他用在她身上的那些审讯手段更是熟练得过分,更可怕的还要是他对待她时那种完全不把她当做一个人类、一个生命体的态度。
那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生命与智慧的人类感到极大的恐惧,就连她这样的杀手都完全无法抵抗。
完全无法想象他过去到底有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
还有他的那双眼睛……真的能有人能够完全看穿人的内心么?她在他的面前仿佛什么秘密都不存在,一切都赤裸地袒露在他的眼中。
格温多琳的内心对他升起难以言喻的抵触与害怕来。
“诶?可是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呢。”太宰治起身走到格温多琳的面前凑近,微微弯下了腰,唇边的笑容连一丝弧度都没有发生变化,声音带着冷酷的恶劣:
“让我来当一个好心人,给你做出解答吧?”
“其实你的内心还是在害怕,害怕望月久留美真的就是死魂灵本人吧?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望月久留美有可能并不是死魂灵,而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呢?是因为你本人其实早就想过了吧?但他一定要是死魂灵才行——不然你要如何克服掉自己内心对于死魂灵的恐惧呢?要如何说服自己,不给洛伦佐报仇,不再像八年前逃掉那样再次在死魂灵面前逃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