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茹忙宽慰,说在庄上见到不少孩童,待来日长成丁,又得开枝散叶,林家生齿定会再繁茂的。
后又引着三人说一说今日所见那特别的孩子,三位长辈闻言,一时转移了注意力,问道,“你们见到那孩子了?”
林雅茹笑着点头,直夸那孩子长相可人,性子乖巧。
吴熳忽的接了句口,“能生养如此钟灵毓秀的孩儿,想其父母必也不凡吧?”
老族长之妻闻言,认真瞧了瞧了然的孙媳妇,长叹一声,与吴熳林雅茹讲起那孩子。
不凡,确实“不凡”!
其父林朝之是前途无量的举人,几年前进京赶考,一去便没了消息,族人都以为他遭了意外,死在外头了。
不想,几年后,林朝之携娇妻幼子平安归来了。
族人细问下“”,方知他当年误上贼船、遭了水匪,原本就不丰的盘缠被抢了个干净,虽保住了命,却无路资往都中赶考,亦回不了乡,只寄居在一寺庙中,为僧人抄录经书,勉强果腹。
期间便遇上了一女子,两人成亲生子,在妻子的操持下,攒了些积蓄,才得以返乡。
族中年轻男子见林朝之妻子美艳,儿子聪慧俊秀,无不艳羡。
其中有几个不学好的,生了坏心,趁林朝之进城置办东西,翻墙进了他家中,欲淫其妻。
却被房中景象吓得跌坐在地:织机前无人,却“吱吱呀呀”纺着布;
厨房中一壁切菜声琐碎,一壁锅响油炸声噼啪,似有多人庖厨一般,颇为奇怪,因这家中只剩林朝之妻与子而已,几人凑近厨房窥视,见厨房内亦无人,刀锅自动挥舞,菜肴一道道装盘……
后闻得林朝之妻子出门来看,几人争抢着跑出门,将此异事告诉了族中,欲请族长驱逐林朝之一家。
林朝之返家后方知事情始末,气愤至极,无奈告知族中人,其妻是狐仙,虽有些法力,但不伤人。
“举人爹、狐仙娘,生得韶秀又聪慧过人,念书识字比大他几岁的孩子都厉害,那孩子怎会平凡?”
吴熳与林雅茹只听族长之妻赞道,眼神慈和,想是对那孩子也是极喜欢的,不过,又叹息了一声。
吴熳疑惑她态度变化,便循着前言问道,“狐仙伤人了?”
老人家摇头道,“没有,不仅没伤人,还救过族中一落水的孩子。”
林雅茹虽惊讶真有狐仙存在,不过听狐仙不伤人且救过孩子,想应不是祸害,因笑道,“这不是挺好的?”
林晋之母亲亦笑,接过话道,“是好,就是太好了,她知庄上之人畏惧,便不再出门,一心在家相夫教子,林朝之父子出门虽不大富大贵,但每日都体体面面,且为了林朝之专心读书,家中一应庶务都是她在料理,便是庄上最贤惠的女子也及不上她一半……”
吴熳垂眸,不置可否,这样无私为书生奉献的狐狸在聊斋中极为常见,不过,听两位之言,应是还有后续,且是不太好的后续。
果听林晋之母亲道,“貌美、贤惠、生财有道,且生下的子嗣健康聪慧,这样的妻子,即使是狐,也有大把男子想娶,庄上一些族人、外姓人及庄外耳闻此事之人,皆携礼上门,欲请林朝之妻子作保山,聘狐妻或狐妾入门……”
吴熳与林雅茹听得哑口无言,这些男子明摆着想吃软饭,也太无耻了些,林雅茹试探一问,“狐仙同意了?”
“当然没有,”只听老太太朗声一笑,“她若是敢同意,我家老头子不会容他一家在庄上住着的。”若家家都生了狐子,那这一族人到底是林氏,还是狐族?
林晋之母亲又道,“林朝之妻子没同意,那些人便纠缠林朝之,得知他与狐仙是在荒寺庙中相遇,便到处寻着荒村寺庙去,想依葫芦画瓢,偶遇狐仙。”
三位长辈再提及此事,亦跟林雅茹一般想法,只觉荒唐至极。
吴熳沉默不语,她想到了那个孩子。
他会被欺负,一可能因母亲与常人不同,成了其他孩子眼中的异类,遭到排斥;二大概率与这些欲娶狐妻、纳狐妾的男人们有关,那些孩子受了家中女性长辈的影响,方才欺辱他,否则怎会骂出“狐狸精”、“杂。种”这样的浑话。
时男人这头,老族长多饮了几杯,亦与胤礽与公孙仲说起此事,怒斥那些不知死活之人。
“……这起子混货以为狐狸都似林朝之妻子那般贤惠、无害,但凡多吃几年饭,多听听村口老汉话古之言,便可知古往今来有多少男男女女被狐鬼害死,还大半夜在荒郊野地里走,也不怕被豺狼撕了吞进腹中去!”
一通发泄加拍桌声,老族长失了长者威严,林晋之只望着胤礽与公孙仲讪笑,爷爷酒醉了便会这般。
胤礽与公孙仲倒不在意,只陪老族长尽了兴,认真听了些老人言。
酒足饭饱后,胤礽一行告辞,林晋之送他们到庄子路口,才返身欲归家,却见林朝之之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睛一直望着远去的第二架马车。
林晋之走近,瞧了瞧他脑门上的伤,红印已消去不少,曲指轻敲了下他没受伤的地方,问道,“用过饭没有?小小个人大晚上到处走,小心被狼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