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只笑道,“本就是热闹的日子,正好叫我们慕哥儿认认众位哥哥姐姐。”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笑。
后便是茶酒戏,宾主尽欢。
孩子们亦玩得开心,难得见如此多的玩伴儿,大大小小闹作一团。
尤其越哥儿,专带了他的兔鹘来同小表弟玩,只没想到小表弟如此之小,才能动动手脚,他略失望,不过,在场孩子众多,他的兔鹘威武,大出风头,小脑袋扬得高高的,就没低下来过,也不怕颈子酸。
这可给带孩子来玩儿的男人们惹了祸,个个被缠着要兔鹘,众人头疼,只点了人头数儿为难起胤礽,在你家、由你外甥惹出的事儿,你来摆平。
胤礽面上不应,实则心里已记下数儿,盘算着使人去寻了,只面上仍老神在在喝酒,遭了一通灌。
原本是合乐欢笑之席,只末了,突有人来败兴。
宫中贤德妃送赏,赤金长命锁一个、彩缎八匹、金银锭各一对,玉环一对。
席上气氛霎时凝滞,只贾敦目光温和,面上带笑,从容掀袍跪地,代孙儿将“赏”收了,又命人给来传旨送赏的太监封银子,好生送人出去。
胤礽则没这般好脾气,借着酒气,沉了脸坐在原位,未动一寸,手上酒杯捏得咯吱响。
贾元春不知与他家来往的是何人吗?
她今日之举,无异于将他父子二人架在火上烤,若他们态度略有异,叫人误解与她站在一头,会牵扯多少人参与那场无谓的争斗!
原妻子提醒他,贾元春有亲近之意,他只以为会使那两府人动作,不想,那两府未动,她竟用这种直接示人的法子,叫他父子二人不接也得接。
胤礽目光冷极,身边季闻、裘良几人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
贾敦命人将东西送进内院,回席后,面色如常招呼众人吃酒看戏。
内院,吴熳听了这些东西来历,亦冷了脸,只叫人收下去入档,瞧都未瞧一眼。
贾林氏亦然,只继续陪席,
女眷们见了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了的,相视一笑,继续吃席看戏。
这一日,吴熳给慕哥儿喂了三四次饭,方得终席。
家中热闹退去,却仍闻笙箫鼓乐之音,是那头荣府筵席未散。
一家四口主子静默坐在厅中,面上皆无好色,许久之后,贾敦才道,“明后两日收拾料理好,咱们一家到山上住些时日,也叫慕哥儿瞧瞧我种的花儿。”
胤礽与吴熳遂起身应下,他们亦不想留在都中陪贾元春搅合,给人当枪当盾使。
第一百二十回
且说一家子准备到山上小住, 次日便将家中事务一应交由管家严路、兆吉照例料理,今年八月十五的节礼也照往年,按时送出即可, 凡有大事不能作主的,只着人到山上禀报一声, 再作定夺就好。
贾林氏因又去了趟荣府与黛玉话别,交代她若有事儿只管往山上送消息, 每月照例还来瞧她。
黛玉点头应下, 心下略失望,若不是正遇中秋团圆节,她亦想随姑妈去山上住一段时日, 瞧瞧不一样的景儿, 只可惜了的。
贾林氏见她这般模样,答应下次定带她一起去,这才见人笑开颜, 两人又聊了些慕哥儿百日宴之事, 因要陪贾母, 黛玉昨日只着人送了礼, 人并未亲至, 如今正遗憾着未得见又长大了些的小侄子。
待话毕, 贾林氏便如往常般要离府, 不想,贾母的大丫鬟鸳鸯迎了上来, 说是老太太闻敦太太来了, 想着许久不见, 正好说说话。
贾林氏一想昨日贾元春那大张旗鼓的送礼,眼中闪过不虞, 面上却一直温婉笑着,跟鸳鸯去了。
正厅里,贾林氏问了安,贾母叫她坐,话了几句慕哥儿,亲近地仿佛以往针锋相对的嫌隙不存在,贾林氏一一答了,面上仍笑,却不热络。
贾母面上慈和,耷拉眼皮盖住的眼神却闪着精明与恼怒。
她近日方知元春让二子夫妇亲近贾敦一家之事,只那对糊涂虫因着各色缘由一直未有动作,也没露半点儿口风,如今,她知道晚矣,裂痕已现。
瞧敦儿媳妇这模样,怕是修补,也好不到哪儿去了,既如此,她也不用这张老脸去贴晚辈的冷屁股,只将面子情维持住了就好。
且她对元春的决断并不尽信,不觉家中一无官无职、默默无闻的小辈儿,忽就如元春说的那般有左右朝堂的本事,况且,大宗荣兴依靠小宗,叫她看来并不是甚好事,将来若小宗压过大宗,家中儿孙才叫难堪。
因此,贾母亦不热络。
贾林氏见人如此态度,心下亦满意,一番客套闲话后,告辞离去。
至于贾母送给慕哥儿的百日礼,她一如昨日儿媳妇那般处理,不看一眼,令人上档入库,就摆在角落里生灰吧。
又说吴熳这头,主要收拾她与慕哥儿的日用、常用之物,至于胤礽的,山上备着,只带些近日常看的书、收拾一二件衣物就好,倒是省事儿。
只慕哥儿的两个奶娘,吴熳做主不叫她们跟去了,盖因家中都有孩子,长时间分离不好,若带了孩子去,比不得慕哥儿被照顾得周到,要不慎病了甚的,来来回回也麻烦,不如就让她们安心待在家,母子合乐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