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衙役押了那对害他落得如此地步的父女来,终是没憋住怒气,欲上去捶打,却被来接人的两位清客相公拦腰抱住,费力喘着气儿道,“哥儿别急,这二人伙同那人贩子诬陷哥儿,当今已下旨彻查,他们与其身后之人都跑不了,哥儿只等着瞧他们判‘绞监候’吧!”
这父女二人听得那日期盼贾蔷所受之刑,如今可能报应到自个儿身上,被吓得冷汗直冒、目光闪烁。
进了衙门,严律惊堂木一拍,便发签用刑。
当今说了要“彻查”,那就查,不放过丝毫漏洞、底儿朝天地查,他的登天梯就在眼前,能否上得去,就看这一遭了!
又说甄家,收到贾家的求助信件,面上急急应着,动作却极慢。
如今,两家且不能撕破脸,亦不能叫别家知晓甄家在背后算计贾家,否则,唇亡齿寒,甄家将会失去许多盟友。
因而,甄家只与贾家人道,今儿要打点这位、明儿要宴请那位,人人送礼送钱,这才几日,他家剩在甄家那二万两银子已用得差不多了。
以此,将这笔帐勾掉。
在姑苏理事的清客相公单聘仁与卜固修闻言,心中恼怒,也只佯作愁眉苦脸道,“……我等会写信请老世翁送银子来,万望贵府多替我们哥儿周全。”
如此模样,叫甄家人瞧了,更有种猫戏老鼠的乐趣。
只不过才乐两日,都中便来了旨意。
甄家惊慌,忙命人去处理那对父女与花子,不想,人都被抓进姑苏府衙,严密关押了起来。
这回,严律吸取了桑冲门人逃狱的教训,用的都是自己人,叫人再无缝可入。
而甄家着急寻隙处理这三人的同时,江南各处皆传来噩耗。
各地的大小盐商大多生了怪病,昏迷不醒、气若游丝,身上渐渐出现溃烂的脓疮,请医问药皆无用。
更有流言传出,地府奈河积淤,阎王命小鬼拘了二种人的生魂去淘河:一贩私盐,二私铸币。
现今昏迷之人便是犯了罪、魂儿被拘了去的,而身上的脓疮,乃这些人淘河时懈怠懒惰,遭鬼差以骨朵击打处罚而生出来的。
江南百姓闻得此言,群情激愤,轻者秽物泼门,重者已写了状纸投到衙门。
各处衙门长官望着案牍头疼不已,皆知其中势力虬结,不是他们这等“小鬼”可擅动的,因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未生病的少数盐商,则因祸得福,他们本被各大盐商挤得无法生存,忽的成了得地府认证是本分、良心商人,生意因此大涨,人且是懵的。
再说甄家、吴家、贾家及其他几位王爷、勋贵人家,他们不知地府、阎王之事真不真,可这些人贩私盐、私铸币是真的!
各家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连出手镇压这流言。
可天不从人愿,此事已通由各地暗卫之手,传至都中皇帝手中。
皇帝欣喜又忌惮,欢喜可借机打掉朝中大小势力的“聚宝盆”,国库亦可充盈一番;忌惮却因上回东岳大帝才托梦言再不会有阴间鬼摄阳间政之事,这才几日,便又反悔?
叫吴熳说,这回可真冤枉东岳大帝与地府了。
真正的始作俑者,如今正悠闲地用手丈量着他儿子又长大了几寸。
第一百二十二回
且说吴熳坐在一旁叠衣服, 瞧着男人拿手摆弄慕哥儿,将孩子逗得咯咯笑,因问他, “将此事引到地府头上,不会又渎神吧?”
江南盐商怪病昏迷生疮, 其实不过是男人给她配安胎与产后养身丸药时,胡乱倒腾出来的, 除了此次的迷药与生疮药, 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药物。
盖因男人上次用药惩治过贾瑞后,觉此法极为便宜又省事儿,因研究了不少。
此一遭, 也只是令明群打发人送至江南各地的管事人手中, 由那些人想法儿下到了贩私盐的盐商身上,又四处散播谣言罢了。
又因单对付吴家,易令人察觉, 叫人以为他真是贾元春的马前卒, 遂无差别攻击, 将各个势力贩私盐、贪国利的都暴露出一二来, 只吴家混在其中, 多了那么二三人而已。
照目今传来的消息瞧, 效果奇佳, 各家均焦头烂额,吴家亦如此。
又有林如海借机示意吴先河, 要查一查吴家私发盐引那几家商户, 吴先河恼怒不甘, 亦只得下令将林雅茹的货放行。
如此,扬州之事就算解了。
只吴熳仍对上次渎神之事心有余悸, 想此次会不会也如此。
谁知,男人毫不在意,只听人道,“民间关于地府神鬼之说多了去,若如此便算渎神,他们怎罚得过来,再说,这可是惩恶扬善,爷白送他们一美名,还不乐意?”
吴熳闻言,轻笑摇头,在民间或是美名,但在上位者心中,许就是对权利的挑战,多不能容。
她只仔细看好男人,别又跟上次似的,上台阶都险些摔跟斗。
又说江南出了那事儿后,各家私发、超发盐引的,从盐场倒腾私盐出来私自牟利的,还有私自开矿铸币的几家慌了,都趁着皇帝尚未反应,忙着擦屁股。
只皇帝得知消息可比他们快,当即下旨点林如海与江南巡抚付敏为钦差,分理私盐、私铸之事,又着江南各地知府知县协助,彻查到底,若敢徇私,革职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