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黄六娘在此地,胤礽不能过来。
好在林海未见不悦等情绪,从容同贾敦夫妻道别,“明日我在家中设好接风宴,还请妹妹妹夫一定赏光。”
说罢,见夫妻二人连连笑应下,林海又瞧他家自备了轿子、骡车等,便悄悄摆手令家下退下了,只带了女儿、侄子一家、都中伺候的家下同行李,一齐家去。
只林黛玉的一半行李却被装到贾家的车上,要带至贾家,盖因林家无主母,黛玉亦不能在家长住,待享过天伦后,便改由贾林氏教养,得住到贾家才行。
及至林家人、轿、马都远去,胤礽方行至父母妻儿面前,请父母上轿,又招呼了王官儿师徒,他们也该家去了。
又说胤礽早年在扬州购置房舍极大,三跨五进的院子,一半是园子,六月本是酷暑难耐的时节,但一进门,便觉清凉不少。
又因着早早来信知会了扬州管事,南下久居之事,遂房子已收拾打扫好,帘幔纱帐、家具陈设等也俱换了新的,待丫鬟婆子们将各人常用之物安置好,便妥当了。
吴熳遂散了丫鬟婆子们,叫她们都回屋去梳洗散乏,她亦和男人轮流盥沐毕后,牵着慕哥儿在园中走动赏景,胤礽一壁走,一壁与她说着这园子中还需怎么改进才好,吴熳静静听着,不时点头,慕哥儿见状,也呜呜咿咿指点起“江山”来,惹人发笑,一家三口倒是颇为惬意。
次日,一家子去了巡盐御史府赴宴,因着男女客分开,便不用担心黄六娘受伤了,男客这边,林海执壶,多敬了胤礽父子几杯,一感谢他家在都中看顾黛玉,二则为胤礽出手帮他解困之事。
女眷这边,同行一月有余,又是一家子亲戚,倒是省了男人们那些事儿,只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遂这接风宴尽席而散,此后又过两日,雅崇书院山长、教习等亦闻得贾敦已至扬州,深觉慢待,又攒了一席接风宴,贾敦遂携妻子去了。
吴熳便接过婆母手中的家务事,将初来扬州,各处露出的杂乱事儿理顺,这才刚了事,便闻黄六娘与黛玉来了,忙令人将她们引到园子中凉爽的花厅里,将手头事儿放下去待客。
未及喝上两口凉茶,黛玉便道明了来意。
原是林如海带林朝之外出结交人脉,些许场合需携妻同去,他夫妻二人一向过得朴素又安贫乐道,衣物首饰等有些不合时宜,虽林家早早备了布料头面,但没成衣,只得现做,又兼现绣样儿且来不及,只能先买些时下新鲜的成衣改一改将就将就,因此,特来邀吴熳一同出门逛逛。
吴熳听了,却只瞧着黛玉笑,若真是为着这遭事儿,差人去买了回来,立时改了就是,何须自个儿去?
看她那灵动兴奋的眼神,分明是自个儿想上街逛逛去。
吴熳因同黄六娘对视一眼,笑笑应下。
遂叫来回完事、尚在府中吃茶的扬州管事媳妇儿,让她引着她们三个到街上逛逛。
只头一件必是购置衣物,又急令人送回林府去,先紧着改出来。
后才是自在逛街,说来,三人都是“土包子”,黄六娘与林黛玉不常出门,不得见这繁荣景象,吴熳则是现代人,扬州城又同她先前去过的地方有不同,因也瞧了个稀奇。
这一去,直逛到黛玉觉着累,三人方带了人回家。
只临归家时,黛玉看着才逛了一半的街,直跟吴熳和黄六娘道歉,都怪她身子不争气,叫二位嫂子不得尽兴儿。
吴熳与黄六娘一听,只笑说无碍。
她两个的体力,别说体弱的黛玉,便是极为强健的男子也比不得,她二人徒步走完这扬州城,都不带累的。
吴熳因只托黄六娘将人好生带回去,又嘱咐清歌姑姑:解暑的丸药、茶水备着些,最好连大夫也备上。
她觉今儿黛玉恐是兴过头儿了,待这股劲儿下去了,身子未必受得住。
清歌连连应下,两家马车遂在路口分开,各回各家。
吴熳归家时,见男人在四面通透的书房里写信,慕哥儿则在檐下逗猫儿等几个小厮玩儿,故意跌跌撞撞瞎跑,看着张着手的小幺儿们一脸紧张,便哈哈笑。
殊不知,猫儿几个也是故意作那般脸色哄他玩呢,个小笨蛋笑得跟小鸡一样,“咯咯”停不下来。
忽见她回来了,慕哥儿也不跟小厮们玩了,蹬蹬就朝她跑来,张手就要抱她的腿。
吴熳忙抵住他,不让他靠近。
胤礽在里头听见动静,打眼一瞧,觉可是稀奇事儿,这亲香的母子俩居然不一刻不见如隔三秋的腻歪了,便停下笔,出来细瞧,才见妻子柳黄淡雅的裙摆上,多了条长长的红晕。
因问,“这是怎么了?”
吴熳直起身掸了掸,不在意道,“胭脂铺里有个女孩子手不稳,瓷罐子没拿住,胭脂撒我和嫂子身上了。”
说着,便让胤礽将慕哥儿领走,她回房换身衣服去。
只她且没走远,便闻男人又细问跟她出去的白荷,唯恐她在外受了委屈不说,吴熳只笑笑,一径去了。
胤礽听了全程,又见这小丫头声音脆生生得意回道,“是那姑娘见我们奶奶生得好,直勾勾盯着瞧,这才失了手,奶奶见她不是故意的,便没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