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此事,究其根本,错的是‘金砖’在怀却思虑不周,未护全你和慕哥儿的我们;亦是那觊觎龙珠却不愿正面与我们交涉,偏生出这歹意的狐妖。
知道吗?”
小幺似懂非懂,心内却只觉这是大奶奶在为他强辩,遂并不附和,只继续无声自责与哀伤。
王官儿见状亦无奈,徒弟终是年纪太小,心性未定,陡然经历身边人因己身亡故,难以走出来亦是难免的,只能慢慢引导,用时间来淡化,因接着大奶奶的话问徒弟道,“可为钟兄弟等做过法事、念过往生经?”
小幺点头,答装殓那日,他做了法事,亦念过一百二十遍往生经。
吴熳听着师徒二人的一问一答,心念一动,随即道,“那日的法事是小幺一人的心意,可否请王先生择日再替我夫妇及小儿做一场,以表心意。”
王官儿自是没有不应的,只觉得大奶奶这请求别有深意,果见她转头又请小幺道,“我听王先生说你已学过请神,我要烦你帮慕哥儿请一请地府判官,供上些好祭品,为钟护院等求个好胎。”
小幺听了,也顾不得悲伤了,胡乱抹了两把脸,忙问,“还可以如此吗?”那他也可以上供的,师父也给了他不少好东西的!
王官儿在一旁听得荒唐,小幺确实学过请神,但如何能请来地府判官?!
便是他也不行,但又见主家夫妻二人神色如常,又知这二人神通广大,暗忖想是已想好了应对之策,眼下带上小幺,不过是想叫小幺减轻些负罪感罢了,王官儿遂不言语,由着小幺向那二人兴奋告辞,拉他回院子挑拣供品,只临出院子时,遥遥向那夫妻二人拱了拱手。
翌日,胤礽去湖心邀了胡四相公来,一为南山翁之事,明群转述难免疏漏,他要听一听胡四相公的说法;
二就是小幺与护院之事。妻子知晓胡四相公与判官崔珏有交情,打算待做法事那日,无论小幺是否能请来崔珏,都请其来一趟,妻子欲用身上的功德换几个护院下辈子投个好胎。
胡四相公听完他的请求,当即请来了崔珏。
只崔珏一见他,面色不是很好,似乎不欲与他们夫妻沾上关系,胤礽也不吝啬,崔珏用不了龙气,便渡了一团紫气给他,如今他修炼有成,对紫气依赖渐小,无所谓消耗。
只此举惊得崔珏身形不稳,儒雅正直面庞因着前头“不会徇私”的言论微微发红。
思忖许久,崔珏终是应了下来,只不过,“投胎之事自有生死簿定论,吾断是不能改的,不过,吾可将尊夫人献出的功德分派给这些鬼魂,有了功德庇佑,即便这些人出身不显,也能在人生重要抉择之时作出正确之选,一生平安顺遂。”
胤礽听了,默然点头,如此已很好了,这些护院护主而死,亲人厚恤、身后投胎,他与妻子已做到了能做之极致,只余生者长哀,无能为力。
这日,崔珏照着与胤礽的约定,同小幺演了一出戏。
走时,带走了吴熳献出的大把功德及王官儿赠给小幺的五枚鱼妖丹。
几人望着肉眼可见开怀不少的小幺,皆松了口气,此事便算了了。
只吴熳拍了几巴掌世事不知的慕哥儿的小屁股,对比自责不已的小幺,这小小人可是太便宜了!
胤礽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既记忆力好得能认出那许久不见的南山翁,那启蒙便可提上日程,不见荣府那凤凰蛋都能在三四岁时有数千字在腹内,想星官转世定是会比那甚侍者转世强,于是乎,慕哥儿年仅两岁,便开启了苦学生涯。
而胤礽口中的“凤凰蛋”,此时正在都中大出风头。
第一百四十五回
却说镇魇义忠亲王的“邪术士”南山翁被擒获并囚于清虚观的消息传出, 都中哗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自是义忠亲王一脉,尤属义忠亲王庶长子承熙郡王最甚。
盖因义忠亲王为储君时, 其为皇长孙,极为受宠, 风头无两,平反后, 虽有上皇垂怜, 但父亲昔日旧属非死即贬,其余愿如从前那般追捧亲王府者,寥寥无几, 更别提重臣勋贵之家, 这其中落差,叫人酸恼,又心有不甘。
如今, 南山翁归案, 只要吐出罪魁祸首, 义忠亲王之罪便可完全洗清, 上皇与当今亦会再加恩, 虽比不得曾经, 却绝不会如现下这般, 门庭冷落,人人避如蛇蝎, 再无风光崛起之日。
只结果并不如他意。
据承熙郡王私下打探消息, 清虚观自南山翁入内之日起, 妄图劫狱的死士便没断过,那清修之地已是血气冲天, 锦衣府审讯亦不顺畅,陷入僵局,那起子番役甚至另辟蹊径,寻起了异人方士协助,都中钦天监动作亦不小。
承熙郡王闻讯焦心不已,在弟妹入府请安,陪同父亲说话时,亦频频走神,引人侧目。
义忠亲王似知道他暗地里动作,在他们告退之时,意有所指训戒了一句,“安生度日。”
承熙郡王斗胆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变得浑浊的双眼,嘴里称是,心却不甘:父王老了,雄心不再,他却不屑一辈子只是普通宗室,窝囊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