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在退出正堂后,留下六弟与六妹夫妇说话。
薛宝钗与冯剑英莫名对视一眼,随即别脸分开,二人皆未想到大伯子/大舅哥竟会问这么一个问题:贾宝玉的通灵宝玉是否灵验?
“......听闻那玉是生而带来,背面镌着‘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福祸’等篆文,六弟妹家中与贾家乃姻亲,又曾在荣国府小住过几年,不知可曾亲眼见过,传言可为真?”承熙郡王目光灼灼问薛宝钗道。
薛宝钗不知承熙郡王目的,心内忐忑,一惧大伯子查到当年母亲与姨娘谋划“金玉良姻”之事,二则知道皇家对这种事儿的忌讳,面上却不显,只带笑回道,“二者确为真,但灵验与否,却是不曾见过的,也未听说过。”
冯剑英回答亦无大异,“我曾与兄长赴过宁国府贾珍之约,恰逢贾宝玉与宴,得把玩过那玉一回,玉质上乘,属珍品,字也确有,贾家上下亦将那玉当作贾宝玉的命根子,宝贝得很,除此之外,倒没瞧出有甚稀罕之处。”
承熙郡王听毕,不免失望,原以为贾府亲近之家能得些不一样的消息。
“兄长平白问那玉做甚么?”乐昌郡主不解。
她亦是听过荣国府这“祥瑞”之事,不过只当后宅妇人手段,眼下长兄煞有其事一问,她犹疑了。
承熙郡王未刻意隐瞒,也未和盘托出,只简单解释道:“清虚观审讯需能人异士,底下人随口提起过这桩异事,我也不过白问问,灵验最好,可助父王早日洗刷冤屈,无用,便只能干等了。”话毕,假意长叹一口气。
乐昌郡主与卓善辅国公却是眼前一亮,为父王平反之事何等重要,遂向薛宝钗及冯剑英事无巨细询问起来。
不过,并无所获。
那通灵宝玉确实未显过神通,姐弟二人只得携着伴侣跟兄长告别,悻悻离去。
四人方出府门,便有人将此番谈话一一报给了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白发苍颜,满身暮气,叹息一声。
许久后,方命令下跪之人道:“待老大折腾完此事后,你将剩余之人拢拢,分批送往关外,明昌那里虽苦,也好过跟着这庸才白白填命。”
“主子......”地上之人哽咽,他们若都撤走了,主子就真无人可用了。
义忠亲王挥挥手,“走吧,承平盛世,何苦折腾。”
他已是油尽灯枯之相,大限在即,便是耗费心力争到了又如何,后继无人,守不住的......
罢了。
又说承熙郡王在自家人这里未得到有用讯息,一时竟寻不到法力高强之士,便将注意力转回贾宝玉身上,私下使人去都外玄真观寻宁国府贾敬,自忖此人曾是义忠亲王的心腹,必定愿助旧主一臂之力。
不想,又碰壁了。
贾敬直言已入道门,凡尘俗事与他不相干,献上一本他手抄的《道德经》便打发人回来了。
承熙郡王恨他不识抬举又无可奈何,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辗转将贾宝玉捅到了皇帝耳边。
灵验与否,试试便知!
正当薛宝钗犹豫是否让母亲至荣国府透个信儿之际,大幻真人张道士便带着皇帝口谕到了贾家。
自南山翁入都后,一直提心吊胆的贾赦,闻得皇帝竟让贾宝玉去协助此案,险些当众厥过去。
知晓内情的贾母,亦吓得面色煞白,急急向张道士确认:“宝玉年幼怯弱,又无官无职,如何能担此大任,老神仙莫不是寻错了?”
张道士呵呵一笑,与贾家众人引见随他而来的二人,一位勤懋殿的内监,一位锦衣府的百户,待众人互见过礼,才接道,“金口玉言,岂能有错?老寿星、大老爷、二老爷、二爷、夫人奶奶们安心,哥儿生来带福,此番一去,准儿成大器,又请诸位放心,今儿我接了哥儿去,不论事成与否,保管将哥儿全须全尾送回来。”
言下之意,即便不成也无妨,皇帝不会因此降罪。
话都到如此份上,又有圣上旨意,贾母怎敢违抗,只忙忙使王夫人给宝玉收拾行装、安排随行伺候之人。
不同贾母贾赦之惶恐不安,贾政心内忧喜交加,既喜宝玉小小年纪便入当今之眼,得当今钦点办差,令他与贾府面上有光;又忧宝玉无德无才、那石头亦不知有效无效,遂诚惶诚恐同张道士等人且谦且贱了一番贾宝玉,又当堂训戒宝玉至清虚观后要恭谨侍上、好生听令办差等等才罢。
因张道士等人催得急,待一打点完备,一众人便乘马登车而去。
贾府仆从远远望着那森然肃整的大队人马离去,具是欢天喜地,争相同各位主子报喜,都道:瞧那重视程度,宝二爷要有大造化了!
丫鬟婆子们听了,亦是向女主人们道喜,王夫人高兴得眼角沁出泪来,拈着帕子擦不及。
只贾赦终是撑不住,晕倒在地,贾母亦是面色惨白大汗淋漓,连连后退,三四个丫鬟一同上前,才堪堪扶住。
一时间,众人脸上喜气散尽,愣住两息,方慌乱起来扶人请大夫。
又说贾宝玉,路上与张道士同乘车,心生好奇,时不时搴帘瞧瞧外头拥车前进的非常护卫,一壁又问张道士:“张爷爷,我去了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