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已经接到了朝廷征调粮食的命令。只是如今民众刚结束春耕,正是钱粮困缺的时候。”程凛和叹了一口气。
前脚刚安抚完流民,此时哪有剩余的粮食应诏呢?他倒是想收拢当地的商户请他们捐送钱粮。可这是亏本的买卖商户们那肯做啊,不过是稍微意思意思而已,杯水车薪罢了。
“当前官仓的粮食还剩下多少?”刘嫖问道。
“仅两万三千石。”程凛和回道。
听起来万石的粮食好似挺多的,但也不过是十几万大军一两天的供应,更不要提地方上还要留足粮食做官员的供奉。
“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刘嫖说道。
“诺。”程凛和得了刘嫖的话心里便踏实了三分。他来此也是想以公主的名义促使当地富户捐粮。长公主的名号可比他一个县令的名号要响亮!
“咱们庄子上还剩多少粮食?”
待程凛和走后刘嫖问安德山道。
安德山思索了一番后回答:“据小水子所说,今年咱们庄子上的粮食共收万石,安置流民消耗千石,不怎么精细的发卖了三千石,再加上近几个月的消耗,此时粮仓内不足四千石。”
刘嫖心想这四千石养活公主府和府军上下倒是绰绰有余,但是拿到朝廷的大军里头不出半日就能消耗的一干二净。
“余出两千石用作日常开销,剩余的两千石收拢起来支应朝廷。”刘嫖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另外取钱十万在当地买粮,并且放出风去,就说我听闻朝廷有战事心中焦急。”
“诺,奴才这就去办。”安德山这么说着,踌躇了两下后抬起头来略小心的问道:“公主,那咱们这蹴鞠比赛还办吗?”
“办!”刘嫖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仅要办,还要大肆宣扬着办!把要宴请的宾客单子拿过来,我亲自给他们下帖子!”
很快公主府的帖子如同雪花般飞了出去,仅半日便得了响应。这些宾客里面不乏有县城外头大姓的宗族长老还有富足的商户。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有二十来个人。
看着回敬的拜帖,刘嫖心中已有了决断。事情成与不成便都看三日后的蹴鞠赛了。
县衙的后院里,程凛和也收到了公主府的帖子。请柬以绢布为书竹简为轴,上头的小篆字体清瘦附有风骨,可见东道主是有多么重视此次的宴会。
程凛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这么个由头收粮也算师出有名了。
“郎君,现如今可是放心了?”程娘子在堂中坐着,手中的针线活始终没停。“我就知道公主不是一般人,肯定愿意伸手的。”
程凛和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呢?看来娘子对长公主多有推崇。”
程娘子相当然的说道:“这是自然的。公主可是个好人呢,也没有权贵家的骄纵,从不会因为咱们卑微就给我们甩脸色看。”
这句话倒也没说错。程凛和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心中添了几丝惆怅。当年自己拜师魏郡太守,只因为自己农家子的身份便在一众弟子中多受排挤,只能远在此地做了个县丞。
“咱们家中还有多少粮食?”程凛和问道。
“你也想捐粮?”程娘子缝补的手停下,皱着眉头问道。不是她不愿意捐粮,实在是他们家本就不富裕,现如今孤慈院的开支被公主府接过去后才稍微宽松。
“你一年的俸禄不过六百石,家中的田产余粮也被你拿了大半出去赈灾了,哪里还有多少粮食可捐呢?”
“娘子心善,少捐也比不捐强。”程凛和走到程娘子身旁伸手给她按摩肩膀。
程娘子心下受用,面上却还是一副不松口的模样,“这个家啊,没我可不行,要是都交到你手上啊,可都败没了。”
程凛和笑着说是。
“娘亲。”这时程珠儿从外头跑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什么“战事急莫要慌,自有百姓给筹粮”的口号。
“你这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程娘子问道。
程珠儿歪着脑袋,“今天县衙的伯伯带我出去玩了,在外头听几个哥哥姐姐唱的。”
程珠儿口中的哥哥姐姐是集市里头摆摊的商贩们的儿女。
连孩童都在传唱,可见这公主府要筹粮的事情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夫君若是想捐那便捐吧,一两百石家里还是出的起的。”程娘子叹了口气说道。
程凛和伸手摸了摸程珠儿圆乎乎的脸蛋,又将程娘子搂在怀里。
“女儿乖巧,妻子善和,是我此生之幸也。”
程珠儿感觉爹娘之间好像有种暖暖的氛围,虽然不满意他们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但觉得这种暖洋洋的东西挺好的,于是出声笑了起来。不多时屋内传出了几阵舒朗的笑声。
三日后,郊外的府军校场门口被一众马车包围了起来。牵马的、领路的,公主府上所有丫鬟仆人都动员了起来。
此时的校场已经布置好了。校场是按照后世学校的操场的模样建立的,唯一不同的是最前头的高台格外大些,摆上三十个案桌也是绰绰有余的。
台上的位置是以官职身份排列的,最前头的是堂邑侯陈午和县令程凛和,下面依次是县尉家,各个大村的族中长老,以及城中有名有姓的商户。
“此时春种结束,大家也有了时间出门游玩,我便突发奇想请格位过来赴宴了。大家一同看看蹴鞠,听听奏乐不乏是一件美事。”刘嫖坐在一众人的上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