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风被侍男引到了宴席所在的厅堂。还好皇家宴席流程繁复,她赶在开席前到了。以前参加宫宴也有迟到的时候,她通常会猫着腰跟在宫侍后头,然后偷偷溜到自己的坐席上坐下。
然而这个方法如今却行不通了,因为她的位置被设在应如行下首第一位,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从任何角度看都格外显眼。应如风只得在与会宾客的注视下走向坐席,行了一个大礼,告罪道:“臣应如风来迟,请摄政王降罪。”
应如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皇姐来了就好,我见皇姐迟迟不到,还以为对我这个妹妹有意见呢。”
“臣哪敢,只是处理完事务,回府的路上恰巧出些纰漏,才晚到了。”应如风解释完轻轻抽了口气。
“哦,皇姐今日从十一皇妹府上回去后,遇到什么事儿吗?”
“臣在街上看了一出卖身救母的热闹。”应如风不敢欺瞒她,万一将来露馅了,罪责可比逛天香阁大多了,只得如实相告。
应如行挥手道:“皇姐倒是接地气。别站着了,入座吧。”
等应如风在座位上坐好后,应如行指着她对面坐席上目光炯炯,如同鹰隼的女子介绍道:“皇姐,这是来自喀兰的伊柯大汗。”
伊柯大汗乃是一届猛人。西域远离中原,地形复杂辽阔,原本有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伊柯十多岁时就成了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已吞并大半部落,剩下的部落也唯她马首是瞻。伊柯在原书中自然是母皇的手下败将,不过两人惺惺相惜,谈和后便义结金兰,成了一段佳话。
应如风屁股还没坐热又立刻站了起来,行了一礼,“大兴五皇女应如风见过伊柯大汗。有事来迟,还请大汗莫要怪罪。”
伊柯大汗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我们喀兰人不计较这些。”
应如行陪着笑笑,可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举起酒杯道:“这两日朝中事务繁多,未能及时接待大汗,容我代母皇向大汗赔罪。”
怕骤然宣布皇上失踪的事情引起朝中动荡和敌国的觊觎,应如行和朝臣瞒下了皇上失踪的事情,对外宣称皇上中年丧女忧思过度,卧病在床。
“不必赔罪。大兴出了这等惨事,都是做母亲的人,我能够理解陛下的心痛。”伊柯说完又叹了口气,“我子嗣不丰,只得一女一儿。我那儿子从小宠到大,这次来京城后,水土不服,整日里都不高兴,今日更是吵着闹着要回喀兰,让我好生头疼。”
伊柯这是借口想要回去?应如风随着摄政王喝下陪罪酒。也是,大兴正是新旧交替之时,伊柯一代枭雌,是被母皇硬生生打服了才年年向大兴朝贡,此时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应如行故作不明白伊柯的话外音,“这几日国丧,许多娱乐场所都关闭了,王子觉着无聊也是正常。不如这样,皇姐代本王陪王子去周边散散心如何?”
这位“不高兴”王子一听就很难搞。应如风推辞道:“可臣还要负责丧仪,恐怕不能陪王子尽兴。”
应如行不容她拒绝,“大敛之后还要停灵七日,这七日便让各府自己守着好了。来者是客,皇姐还是多陪陪客人比较重要。来人,去男宾席请伊恒王子上来。”
不一会便有侍从将伊恒王子带了上来。应如风抬头看去,险些被刚喝进嘴中的酒水呛住。这身形气质,可不就是刚刚那个扬言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番邦男子。
现在没有皂纱挡着,她清晰地看到伊恒刀削斧凿的面容下,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野性美,仿佛一匹草原上驰骋的猎豹。即便两地审美天差地别,也不得不承认他西域第一美人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
在街上时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她隔着皂纱又没看清对方长相,还道他是个不知礼数的野蛮随从罢了,没想到是王子?当真是冤家路窄。不过她当时带着帷帽,他应该认不出她吧?
应如风顶着应如行的目光,哑着嗓子再次拒绝道:“臣一个女人陪着王子也不大方便。”
伊柯浑不在意,“我们喀兰没有那么多女男大防。更何况五皇女有龙凤之姿,一看便是正人君子,我很放心把恒儿交给你。”
应如风对大汗肃然起敬,为了离间她们姐妹,大汗居然能昧着良心说出这种话。稍微在京城打听下,就能知道她是个常年在天香阁听曲,听出vvvip的女人。大汗居然敢把儿子交给她?
应如风还没答话,伊恒王子却抢先道:“臣子想去京郊外的西山猎场打猎,听说那是皇家猎场,摄政王可否允准五殿下带我前去。”
“有何不可?”应如行一口答应。
应如风最后挣扎了一下,“可臣既没去过那个猎场,也不会狩猎。就算陪王子去了,恐怕也不能令王子尽兴。”
伊恒看向她的眼神里藏着几分鄙夷,“殿下只要带我前去便可。我弓马娴熟,不用人陪猎。”
“王子都这么说了,皇姐就不要推辞了吧。”应如行锐利的眼神投了过来,声音充满了不容商量的意味。
应如风不得已,只得答应下来。
酒过三巡,应如风等大汗等人离席后,忍不住向应如行问道:“今日宴席,怎么不见父后和各宫爹爹们。”
应如行不疾不徐地说道:“爹爹们正在宫中为母皇侍疾,哪有空来宴会?”
应如行居然拿对外的说辞搪塞她。应如风也没敢再多问,爹爹们个个背景深厚,武林盟主,魔教教主,皇寺主持应有尽有,想来应如行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大概是母皇失踪后,便各自离宫去寻了吧。不过不出席宴席也就罢了,连自家女儿的大殓也顾不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