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他像是偶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赌约记得践行。”
邹科梗着脖子,僵硬的手指逐渐蜷缩,最后被捏得吱咯作响。
钟至从容地走到曲明格面前,伸手推上对方合不拢的下颌,顺手放下球拍:“还不走?”
“走、走。”
曲明格干瘪地回了两个字,呆呆地跟上去。
人声渐去,脚步声在愈发空荡的体育馆走廊里显得愈加清晰。
曲明格突然发声:“钟。”
他纠结地舔舔嘴唇,换了个更拘谨的称呼:“钟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曲明格:“你刚才……是在帮夏斯弋出气吗?”
钟至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曲明格心里犯嘀咕了,他能理解钟至听到夏斯弋的事下楼是想去看姓夏的出丑,但刚才又是打球又是动手的,一连为那家伙做了两件过线的事,他十分不解,甚至困惑得抓耳又挠腮。
瞧见他那副样子,钟至只好稍作解释:“他说错话了。”
曲明格茫然地消化了一会儿,思绪豁然开朗。
钟至和夏斯弋的关系再差,钟夏两家也是世交,邹科口无遮拦地提及“家教”,就是连夏父和夏母也算了进去,怪不得钟至会发火。
想到这儿,曲明格放心地长松了一口气,他自顾自地咕哝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他和好了呢……”
钟至偏头问他:“嘟囔什么呢?请你的免费午饭不吃了?”
触发到“免费”这一关键词,曲明格立刻从游离的状态抽回神:“吃啊,走走走。”
曲明格兴奋地推搡钟至,肩膀无意撞到一旁的树干,枝干摇曳,带下一片卷边的枯叶。
夏斯弋抚了抚肩膀,扫下一片停留在肩膀上的黄叶。
马路对面的面包店里传来阵阵香气,促使他想起上午钟至在面包店里和他说的话。
搞个什么理由骗家里人他俩走到一起了呢?
他没什么恋爱经历,棠光偶尔和他说点这类八卦他也没怎么听,虽然钟至说编理由的事不用他管,但他到底还是担心钟至不靠谱,决定自己想。
“叮叮叮——”
棠光停下喋喋不休的嘴,不悦地掏出频繁铃响的手机:“谁这么烦人?”
他解开屏锁,紧皱的眉头震惊地舒展开来:“我去……他,他还真去跑了啊。”
棠光拽扯拽夏斯弋,托起手机给他看。
画面里,邹科正咬着牙在体育馆外跑圈,虽不是全裸,身上也就剩关键部位那一件了,周围有拍照录视频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还有打电话报警的,场面一片混乱。
夏斯弋觉得画面有些伤眼,平推开手机。
棠光又兴致勃勃地分享给季知新。
说起来这事倒是很蹊跷,他明明已经和邹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这人怎么又突然裸奔去了?难道是宁可履约也要和他杠下去?
夏斯弋撇了撇嘴。
管他呢,邹科怎么想的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大人那要怎么圆谎。
哎?
夏斯弋睁圆了眼。
邹科这个人好像可以用啊……
就说钟至帮他摆平了邹科找他茬的事?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这样的借口听起来好像还挺靠谱的?
想着想着,夏斯弋呸了呸:“什么英雄救美,美救英雄还差不多。”
还在看群消息的棠光疑惑道:“什么英雄救美?夏夏,你说什么呢?”
夏斯弋晃回神,清了清嗓子,倒打一耙道:“快治治你的恋爱脑吧,我随便嘟囔两句也能被你听成这样?”
“啊?”棠光有点发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信以为真地“哦”了一声。
见蒙混过去,夏斯弋心虚地扫了扫鼻尖,移开了话题:“晚饭不一起吃了,我去爷爷那看看,今晚就不回来了。”
两人应声,棠光多嘱咐了一句:“明天上午还有课,别忘了回来。”
夏斯弋点头,行至岔路,他与季棠两人告别,离开了校园。
他拿出手机,给钟至发了条消息,传达了自己对编造恋爱契机的想法。
半晌没收到回复,夏斯弋不再关注,刷卡上了公交车。
自当年父亲意外离世祖父大病一场后,老人家的身体就没好过,几度在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时不时就要去医院住上一住。家里人都很忧心,唯独他自己心态颇好,说就当是去串门。
到医院的时候,夏爷爷正倚在床头剥香蕉,见到夏斯弋来,忙放下手了手上的水果。
等到夏斯弋走到病床前,爷爷抓住他的手:“弋弋,在学校怎么样啊?”
“挺好的。”夏斯弋顺势坐下,“我和大家相处都不错,您放心。”
爷爷频频点头:“和同学相处都好吧?”
苍老的茧子在他的手背上摩挲,夏斯弋的声音却卡在了喉间。
月前医生就说爷爷已经出现听力衰弱的状况,眼下恐怕是更严重了。
只是停顿片刻,夏斯弋重新提声道:“相处得好。”
“哎呦你这孩子。”爷爷抽出一只手揉了揉耳根,“不用说这么大声,爷爷听得见。”
夏斯弋无奈一笑:“行。”
一老一少就这么答非所问地聊到日渐西垂。
老年人的作息总是早得稳定,夏斯弋关掉窗帘和日光灯,安静陪在爷爷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