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它拥有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我轻易击垮。
我蹲下身子,死死地捂住耳朵。
这不是假的,我努力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我试图辩解。
谎言···
泪水从眼角划过,刺痛了脸庞上细小的伤口。
谎言···
才不是!!不是的!!
我站起身,忽视突如其来的晕眩感,我的药放在哪里了?我的药呢?
我开始慌乱的四处乱翻,缓解焦虑症的药物此时成为了我唯一的救赎。在不停下陷的深渊之中,出现了一束代表了希望的救命稻草。
翻遍了各个抽屉,东西四处散落,我终于在盥洗室的抽屉里发现了药瓶。
一把药片混着卢布廖夫冰冷的水艰难地吞下,脆弱的粘膜被刺激到,我忍住强烈的呕吐感,又咽下剩余的药片。
稻草始终只是稻草,它承受不住来自我的重量。
半瓶药很快见底,我直起身子,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
湿漉漉的发丝杂乱地遮挡着视线,青黑色深深地刻印在双眼之下。我找不到任何坚持的理由,呼吸带来的疲惫已经不足以支撑抵抗的力量。
战争里没有弃权,只有认输。
明白了这一点,我突然很放松,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解脱感。
眼泪第一次肆无忌惮的留了下来,不必左右闪躲,不必小心翼翼地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拭去。
我穿着衣服踏入浴缸之中,热水将我层层包裹,流入四肢百骸,让血液的流速变得更快。
你放弃了吗?
嗯。
没有路了,我该停下来了。
嘴里控制不住地发出细小的呜咽,渐渐地,像是再也承受不住,我开始嚎啕大哭。
眼泪止不住的划过脸颊,顺着脖子流下。
双手死死捂住脸,哪怕不会有人看到,我也不想让自己是这幅模样,明明已经坠入深渊,却扒住岩壁上的小小凸起不肯松手的可怜样。
我已经很努力了。
像是拥有了一切,实际上比任何时候都要孤独。
不断打破自己固有的世界观、价值观,改变自己的想法学着接受这个特殊的世界。
谎言的力量超出了我的想象,它铸造了我的生活,又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一步步毁灭他。
愧疚感随着时间累积,直到疾病渗入灵魂,我无力抵抗。
颈部的肌肉因为剧烈的哭泣而抽搐,它在提醒我该停下了。
我停不下来。手中颤颤巍巍的刀片在水的浸润里闪耀着锋利的光芒,尖锐的棱角,银白色的轻薄,给我了最后的选择。
划下去吧,弗洛夏,你知道该怎么做。
然后就会结束了。
日复一日的痛苦,看不见尽头的折磨与煎熬。你的存在比起谎言更像是一个错误,人类的生活中不该只有痛苦,你不该承受这些的。
来吧,弗洛夏,拿起来。
结束这一切,让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原样。
我捏住刀片,冰冷的能夺走我的生命的东西。我得面对,击破自己的执念,从对生的渴求中解放。
回忆冲击着我的大脑,我试探着跳动的动脉,不像我死气沉沉,释放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是从春天的松软湿润土壤里,挣脱而出的新生的芽儿,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气,露水被作为了奖赏,亲吻着奇妙的新生。
承载的,是鲜红的血液,不会停止的涌动,温热了身体。
就是这样,用一点力气就可以,不要退缩,你明白的,身后没有退路。
刀片贴伏在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之上,那是毛骨悚然的触感,它即将吹响终结的号角,最后奏响生命最终的乐章。
“不行————”
几乎嘶吼而出的声音,声带紧绷到震颤。
猛地,我紧紧将刀片握在手心,很用力很用力,似乎这样就能扼住死亡的喉咙,把他远远的推离我的身边。
被负面情绪控制住的我,分不清幻觉真实的界限。不再是哭泣,更像是撕心力竭的嚎叫,不甘心和恐惧让我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压抑而又绝望。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发泄着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情绪,它始终折磨着我,让我不得不作出一次次可怕的选择。
我翕动嘴唇,“对不起·····我不想死······”
“救救我······”
“救救我吧······”
不知是说给谁听,我反复机械地重复。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微弱的回音,是激不起一丁点水花儿的乞求。
水凉了,生不出一丝热气。嗓子嘶哑的灼痛,连破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割开的掌心,鲜血不断流出来。三两处翻开的皮肤血肉模糊。
眼睛被泪水敷上一层膜,看不清晰。
应该会疼的,应该会害怕的。
伤口和血液对我来说是最强烈的刺激,我如惊弓之鸟一般,和所有人保持安全距离。离得太近,就会被发现,我尽力想要隐藏的,真正的模样。
但现在内心里一丝波动也没有,所有的苦痛像是被抽走一样,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我能感受到的温热,我还能听到的声音。是血液划过指缝,缓慢地从指尖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