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道:“但弟子不是管事的料,也管不了事。”
掌丹堂的内堂长老并不是个虚职,而是个实差,他若是坐上这个位置,那得多耽误他修炼突破,他才元丹一阶……
说来,把岁寒安置在这个完全不适合他的位置上,是钟明笛的意思,掌门知他聪慧,并未多询问就按他说的提拔了岁寒。
对此,穆平安和单尘竟也思索不出所以然来。
……把岁寒大师兄安提拔进内宗安放在虚差上也能防不测,为何偏偏是完全不适合他的实差?
褚石听了顿时恨铁不成钢,虽然不知道副掌门的用意,但目的肯定是为了他这弟子好,道:“掌门怎么说,你怎么做,哪那么多意见,若不给你个实差,你岂会干正事。”
岁寒害怕得牙关打颤,却难得振作起来,道:“这样一来,弟子是安全了,但弟子也不能丢下迟元峰的师弟师妹们不管。万一那家伙又对其他师弟师妹们动手呢,他连恩重如山的师父都能残忍杀害,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钟明笛道:“眼下他并不知道事情败露,而且他的葬礼尚未结束,他暂时不会对门下弟子动手。”
“但也是暂时,副掌门,难道任他逍遥法外吗,三年可以做很多事,可以害很多人。”岁寒乃是名副其实的七阶炼药师,而且还是巅峰级的七阶炼药师,他当然知道一个八级初期的炼药师的破坏力。
区区地极药宝都能让大片新入门弟子成片成片地身中剧毒,八级炼药师随便一个手笔,炼出的毒药将无人可解。
“老夫能解。”褚石的意识在丹炉里嘀咕道,“但不能给他这么做的机会。”
钟明笛道:“这便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他这话一说,穆平安和单尘都虚心听候。
说来这种实际的处事之道,比起虚头巴脑的将经论道要实用得多,学起来也更直观迅猛。
钟明笛道:“此事若能成,你便是迟元峰峰主,否则你就只能祈祷你的师弟师妹们在你二师弟治下,熬过三年了。”
岁寒不寒而栗,他原本不想当迟元峰峰主,但比起内堂长老的实差,还是迟元峰峰主逍遥自在。
穆平安和单尘心中大亮,原来如此!大师兄空有济世之心,却不想在内殿担实差,也不想当迟元峰峰主,二者选其一,他必然会选后者。
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岁寒大师兄为人耿直,也很怕死,他真能做成这件事吗?
从内殿回来,岁寒来到迟元峰内堂,叩见师父“褚石”峰主,或者说真正的传柯。
传柯端坐高位,神情肃穆,有种说不出的凛然气场。
“师父。”岁寒心头悚然,微垂下头,眼珠在里头微颤,他从未参与过如此可怖之事,也从未在人前伪装,为了不被察觉,他刻意压低了身形,表现得毕恭毕敬。
传柯并未见过岁寒和褚石私下接触的场面,因此哪怕看出岁寒此刻有些畏惧自己,却也不认为有异。
见一开始没被拆穿,岁寒胆子大了起来,开口恭维:“一日不见,您似乎苍老了许多。”
传柯顿时窒息,他颤抖着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手跟着一颤——他只剩三年寿命,接下来他会日渐衰老,所以急需秘术、禁术、无论什么术,只要能延长寿命,他在所不惜!
“你不是要去内殿当长老了么,”传柯道,“又回来作甚?”
岁寒沉声道:“回来参加二师弟的葬礼,师父可能是伤心过度,这才形容憔悴,并不是老了,不过师父……”
“不过什么?”传柯取代褚石的这十二年来,岁寒都在外面闭关未归,而今归来便告知他即将突破八级炼药师的消息,简直晴天霹雳叫人愤恨不已。
一直以来岁寒都是他的眼中沙肉中刺,可而今听他称呼自己师父来,竟是出奇的顺耳,见他在自己面前俯首低眉的模样,更是十足的顺眼。
岁寒忧心忡忡道:“您修为才元婴巅峰,现在您年纪都已经八百三十二岁了,怕是不到十年便是大限。渡劫九死一生,师父您纵然找太上长老为您护法,也不过两成胜算,师父,该如何是好?”
才两层胜算,看来褚石私下什么都跟岁寒说啊,竟连大限都告诉他,传柯淡淡道:“你来,就是杞人忧天的?这不是还有十余年寿命么,慌什么。”
岁寒顿时心头一颤,师父的年纪是七百三十二岁,而不是八百三十二岁,他故意谎报了师父的年岁,但眼前这人竟然没有反应!
这人不是他的师父!
这人果然不是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已经……
岁寒瞬间收敛悲伤,压抑住心底翻涌欲出的仇恨。
“但为师修行天赋有限,”传柯道,“渡劫九死一生,以为师的修为去求一线生机,怕是有点强人所难,为师并非怕死,为师只是放不下你们,放不下门下的弟子……”
岁寒更加坚定了这人不是他师父的事实。
他师父根本说不出这种顾全大局的话,而且师父的修炼资质还挺好的。
目前才七百多岁,积蓄个两百年的灵力,有七成可能突破渡劫,比一般天资高的修士还高了两成。
如果加上宗门派遣太上长老护法,师父怎么都能在天劫下保住一条命。
就算最终半步渡劫,也能增长上千年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