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半死不活也没死不是?
修行之人,但凡有一口气吊着,那便一切皆有可能。
人人痛恨顾池,人人又羡慕顾池。
只有顾池自己知道,这事还没完。
夏冷和凰姎打够了,该来收拾他了,一个处理不好便是鸡飞蛋打的结局。
顾池此刻被夏冷抱着,温温软软,鼻腔里充斥着少女身上好闻的味道,可他完全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满脑子都是该用什么姿势和夏冷解释。
遥控器还是方便面?
夏冷帮他选了一个。
“你的言灵术可以造物?”夏冷忽然问。
顾池:“嗯?”
夏冷:“弄个搓衣板吧,上面加几颗钉子,要可以破灵的。”
她比较传统。
顾池:“……”
两人说话没用传音,跟在后面保持着一个礼貌距离的橙橙也听得清楚,幸灾乐祸地偷笑。
她才不可怜顾池呢。
谁让天帝大人有了女神还偷偷在游戏里养老婆呢?
一个是仙子,一个是神女,都是令中洲万千修士仰慕的大佬兼美女,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来一堆人注意,不翻车才怪。
该!
但实际上,夏冷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会真让顾池跪搓衣板,她没那么无聊。
说这些,不过是在向顾池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刚刚她是真的有在生气。
顾池亦是知道这点,于是一回到住处,便开始吩咐丫鬟做事。
“黄鹂,翠柳,去烧些热水,夫人劳累,要沐浴更衣。”
“白鹭,你去将我昨日买的琼花糕拿来,夫人爱吃。”
“西铃,秋雪,此时尚早,你们去珍鲜坊多买几条鱼回来,今日我要亲自下厨为夫人做饭。”
院子里,夏冷先回了房间,几个丫鬟站在顾池身前,听从自家老爷安排,一脸害怕的样子。
其实顾池语气一点也不凶,平日里对她们态度也比较温和,很好相处,但架不住他现在的形象太吓人,浑身是血,尤其是腰身的伤口,鲜血浸透衣衫,红得发黑,从门口一路走来,石板上都全是血脚印。
一丫鬟忍不住问道:“老爷,您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要不您先疗伤?”
“无妨!”顾池震声道,“区区致命伤,哪有夫人开心重要?懂不懂什么叫夫人至上?”
他声音大得连路过院门口推着小车卖菜的老大爷都听得到。
夏冷:“……”
橙橙:“……”
众丫鬟:“……”
顾池挥手:“行了,快去忙吧,别让夫人久等。”
“是。”
丫鬟们应了一声,各自离去。
顾池这才进房间找夏冷。
夏冷此时已经换了身干干净净的素白长裙,如瀑的黑发用一根丝带简单地绾于脑后,清丽的面庞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好似又变回了往日清冷的样子。
她瞥了顾池一眼,又看向桌子:“躺上去。”
顾池:“……”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他莫名有点心慌。
夏冷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顾池只能乖乖听话,紧张兮兮地在桌上躺平,宛如一个盛菜的容器。
只见夏冷掏出一把银质剪刀,刃边闪闪发亮。
顾池:“??!”
“等等!”
“有话好说,娘子不必如此!”
夏冷又拿出几瓶塞着红布的疗伤药,说道:“止血的。”
顾池:“???”
“止哪儿的血?”
夏冷不理他了,坐到顾池身侧,看着男人腰部血肉模糊的伤口,眼底有一丝藏得很深的心疼。
上面已有些凝固的血液与衣服黏在了一块,呈现出干瘪皱褶的僵硬感。
顾池是真流了一路的血。
这样直接脱衣服会很疼。
夏冷手指轻轻拈起一角血布,用小剪刀一点一点沿着周围剪开,神色专注而认真。
此刻的她全然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清冷剑仙,倒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妻子,为自己的丈夫治伤上药。
顾池的心情也跟着夏冷的变化大起大落。
剪刀的目标不是他的家伙,这让顾池稍稍松了口气,同时心底也淌起一股暖流。
夏冷终归还是心疼他的。
直到又一剪子落下。
顾池:“嘶!”
夏冷动作微顿,抬眸看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了。
顾池疼得眼角直抽抽:“剪到肉了。”
夏冷:“……”
她又不是专业的,有些笨手笨脚也正常。
但她不会承认。
“我故意的。”夏冷面无表情地道。
单凭顾池背着她娶了凰姎,入了洞房,还与夏泠联合起来骗她这事,别说不小心剪到一点肉,就是不小心剪到一个头,夏冷都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反正出本之后会复原,她并不担心自己以后的生活。
顾池强忍着那酸爽的疼痛,挤出一个笑容:“娘子剪得好,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不少。”
夏冷:“那再来一下?”
顾池:“……”
那还是不要了。
夏冷低下头,剪得比此前更小心了些。
顾池心头又暖又怕:“那个……娘子,其实不用劳烦你做这些,我可以自己来。”
先前吞服疗伤丹是为了舒缓喉咙,只要他能开口说话,这点伤,一秒钟便能复原。
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是因为顾池想多痛一会,给自己长长记性。
这就是脚踏两只船的下场!
哦不对,三只。
“不用。”夏冷道,“你的伤是我刺的,自该由我负责。”
顾池:“……”
他感觉夏冷话里有话。
但夏冷似乎没有要往下说的意思,顾池也就暂时闭上了嘴巴。
屋子里一时变得十分安静,只余下剪刀剪碎衣布的声音。
剪开衣服后,夏冷便拿起药瓶准备给顾池上药。
顾池小声提醒:“娘子,上药之前应该先清洗伤口。”
夏冷:“……”
哦。
于是夏冷传音让丫鬟打了盆水来,依照顾池所言,清理完伤口再给这个男人上药。
其实作为劫境大修士,疗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注入灵力,让顾池溢出来,皮肉之伤自会好转。
只不过夏冷想要这个过程,同时这也是一种“冷静期”。
顾池留着伤势反思自己,她为顾池上药,未尝便没有同样的心思。
虽是游戏,可感受是实打实的,那一剑刺入顾池的腰身,她心头也不舒服。
正如那句话所讲,打在父身,痛在女心。
她与顾池虽无血缘关系,但感情并不比亲人差,哪怕只是虚幻的现实,夏冷也不愿看到顾池受伤,否则她当初也不会那么快去槐城找顾池。
也正是因此,她在看见顾池与凰姎当众拥抱之时才会生气。
再想到此前顾池对她提出的成亲一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前几天又认认真真的在那做任务,夏冷怎么可能还猜不出顾池的心思?
假若今日之事重演一遍,她依然会选择将剑刺入顾池的身体,大不了她像现在这样陪着顾池一起疼便是,总得给这个家伙一点教训。
两碗水都端得勉勉强强,头上又顶碗新的,也不怕湿了衣裳。
上完药,夏冷起身去床头,拿了件干净衣服帮顾池换上,又用灵力将顾池体内紊乱的气息理顺,这才让顾池下桌,用抹布擦拭起桌面的血迹。
顾池系好腰带,正色道:“多谢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