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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回到了前世的记忆之中。
  他想自己刚刚穿越回去的时候,对古代社会的生活不能说一无所知,只能说很难适应。科技倒退两千年带来的生活上的不便远超他的预期,真实的古代生活并不像电视剧中那么美好,哪怕夏侯家高官显爵,也不可能超越时代。
  夏侯成原本的灵魂也是溺水而死。而自己穿越回去之后,为了给周围的人一个交代,只能谎称失忆。
  这一演,就演了一辈子。
  在他穿越后因为“罹患怪病”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夏侯成温柔的母亲整日守在他的病床前照料看顾。他心怀愧疚,也满心难过。既是为夏侯成的母亲,也是为了两千年后自己的母亲。
  二哥为了给他治病,遍请京城名医,甚至仰仗夏侯家与皇家的亲密关系,请来宫中御医为他诊治。他心里明知道自己的“病”治不好,面对刚认识的兄长期盼的目光,只好捏着鼻子喝下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汁。
  他每每总是将二哥与自己真正的哥哥赵欣的影子重叠。只不过,二哥是个正派人,不像赵欣那么嘴贱欠抽。
  渐渐的,记忆和梦境开始混淆,他做起了梦。
  他梦见自己和曹瑞一起来到洛水河畔。皇帝御驾远远停在路边,君臣二人身着常服,闲庭信步一样在河边散步。
  是的,梦境之中,他们仍是君臣。
  梦里的曹瑞容光焕发、面容精致,看不出年岁,笑吟吟地对他说着些什么,赵舒权听不清楚。
  洛水奔流不息,水流很急,水声很大,盖住了少年的声音。
  赵舒权看到对方冲自己招了招手,自己便走了过去,来到帝王身前,躬身凑近对方。
  腹中忽然一痛。
  低下头,他看到帝王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腹中,直至没柄。
  他听到他的帝王一字一顿在他耳边说:“夏侯成,朕从未心仪过你。你对朕做过的一切,都让朕恶心!”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面前的人。
  帝王绝美的面孔在他的瞳孔中逐渐扭曲,以鼻尖为中心慢慢扭曲成一个螺旋。
  随后,纤白的玉手伸到他胸前,冷得如同千年不化的极地寒冰,用力将他推进身旁的洛水河中……
  赵舒权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下午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照进来,天气很好,熟悉的房间里弥漫着温暖的阳光的味道。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和零星的鸟叫声,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练习钢琴的旋律。
  平和安宁的中秋节假期的下午,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也没有尔虞我诈的朝堂,更没有他爱了一辈子的人对他举起的刀和向他抛来的恨。
  但是曹瑞不在他身边。
  说要守在这里陪着他的人,不见了。
  梦中的情景让赵舒权心中一阵寒凉。他很清楚那个场景并非真实发生,只是自己的梦境,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抽痛。
  毕竟类似的话,卫景帝的确对他说过,类似的举动也不是没有。
  他忍不住弓起身子弯下腰,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他前世的那一生,到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忽然有些弄不清了。
  假如一生的付出,一世的情义,都无法打动一个人的心,到头来只会让对方嫌弃厌恶,那是不是说明,终究是自己错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他听到了曹瑞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正好来吃点东西吧。”
  脚步声走近床前,赵舒权赶紧把头从被子里放出来,仰头与曹瑞打了个照面,看到两手端着托盘的少年瞬间怔住。
  随即,曹瑞动作飞快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想都没想坐在床沿,抬手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舒权?怎么哭了?这么难受吗?要不要马上送你去医院?”
  “呃?啊、不……”
  赵舒权并没有发现自己哭了出来。他只是觉得很难受,难受得快要窒息。意识到自己满脸泪痕并没有完全被吸干,他顿时感到莫名的羞愧。
  “没有,我没哭,只是生理性眼泪。没事的,不用去医院。你、你拿了什么给我?闻起来好香啊,快让我尝尝!”
  一番语无伦次的慌乱辩解让曹瑞明显皱起了眉头,半信半疑:“生理性泪水,不就是难受的意思?你别糊弄我不懂现代医学。我看你热度一点都没降,上午那针不管用啊。”
  “管用的,真的,我觉得好多了。发烧这种事,也不可能一针下去立马恢复正常体温啊。吃点东西之后再吃药吧,肯定就好了。”赵舒权奋力解释。
  曹瑞沉默片刻,把手放了下来,转身端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小碗。赵舒权闻到一股甜甜的清新奶香。
  “牛奶麦片,张伯说这个比较适合发烧养病的人。趁热吃了吧。”
  赵舒权伸出去接碗的手,和曹瑞举起来要喂他的勺子,就这么在半空相遇了。
  赵舒权惊讶得合不拢嘴:“瑞儿……”
  曹瑞瞪了他一眼:“才一会没看着你就躲在被子里哭。你以前生病也是这样么?”
  赵舒权眨了眨眼睛,为自己辩解:“倒也不全是……”
  “快吃。”曹瑞把勺子怼到他嘴边,“本来怕你烫着,我特意凉过的,啰啰嗦嗦的要彻底凉了。”
  赵舒权条件反射地张嘴吃下曹瑞亲手喂到自己嘴里的牛奶麦片,感觉自己的病好了一大半,浑身激动得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