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淮中城,还要再开个大会。”
发现连鳄人都对开荒建设兴趣缺缺之后,李解觉得这苗头不对,光靠打仗能顶个屁用。他又不是没见过大肆扩张然后资金链崩了的狠人,盘子的确够大,有意义吗?最终还是给人做嫁衣。
现在淮水伯府这个盘子,光靠扩张,后续是撑不住的。
李总裁这时候选择休整,选择稳住局面,并非是拍脑袋的决定。
而是当前的极限就在这里,再压榨后勤和人力物力,野人、夷人受不了了肯定也要求活求存。
面对生存问题,弱者就两条路,一是自杀,二是变成强者。
怎么变强?抢啊杀啊,抢得过就活,杀得过也能活。
再有四方列弱也都是咬紧牙关借粮入淮,像随国这种,已经是极限压榨,再也榨不出一滴油水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哪怕是夏粮稍微欠收一点点,随国就得对内维稳。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弹压底层骚动甚至是造反,这才是四方列弱即将要面对的大问题。
一旦有一家稳不住,国君出逃的戏码,这几百年上演了不知道多少回。
等骚动平息之后,再重新迎回国君,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此刻鳄人、勇夫们求战若渴,作为老大,李解还真不能顺了他们的意。
真要是继续打下去,淮中城南北百几十万人口闹起来,那是说笑的?这可是淮中城的自留地,这些韭菜是要慢慢噶的,一旦造反,岂不是一次性嘎完?
所以得统一思想,想不通也要想,该说的总得说。
“首李,这治淮极为艰难,倘若真是百万土方量,实在是……”
“老子白跟你们讲道理了?”
“是……”
亲随鳄人耷拉着脑袋,无知的时候还挺好,别说百万土方量,你就是一个亿,那是个啥啊,没问题,很简单,毛毛雨。
现在不行了,学了算术,学了文字,还学了看图、画图,一看到数据,那真是脑袋疼。
“现在是好时候,懂吗?等以后黄河南下,那才是无法治理,不趁现在赶紧捞一票,等以后河伯发飙,老子用人命去填这窟窿?”
李总裁已经想过了,只要干死诸夏列国,他在水利工程的长期工程,就是黄河堤坝加固。
将来有了水泥、钢筋,就算把几个城邑的产量填进去,算总账,那也是划算的。
黄河南岸的河道,更是要水闸密布,但凡是低洼地,都修成水库或者改建成湖泊,坚决不让黄河一颗沙子流入淮水。
泗水入淮,要啥洪泽湖?
他又不喜欢吃小龙虾!
“黄河还能南下?”
鳄人们一脸懵,听都没听说过啊。
他们在逼阳国的时候,也没听济泗国家的人说有这回事啊。
不过随行的大舅哥商无忌却是解释道:“河伯震怒而决南口,以往时有发生,怼王三年,王命‘一视同仁’,由晋国联络卫、郑,于践土、邲邑筑堤。如是绵延至南燕国故地,总长约百里。“
说到这里,商无忌又道:“负责筑堤事宜的,是晋国韩氏。”
周怼王当年的骚操作有点奇葩,但政治地位交换物质利益,也算是可以接受。
总体而言,当时的周天子,是有意识地想要加固黄河南堤。
当然其中的原因,未必真的就是要保障南岸的粮食生产,也并非真就是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居乐业。
从工程角度来看,周怼王要是手腕灵活一点,完全可以通过治理河水为由,掌握一大批青壮劳力。
而且这个数量绝对不少,还涉及到大量沿岸国家。
此时在诸侯之间未必能够竖立多少威权,但在底层之中,完全可以加强“天子”的影响力。
只可惜大概率是玩脱了,给哪个诸侯做嫁衣,还是给一群诸侯做嫁衣,李解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这些都是无所谓,在李解眼中,只要黄河不要南决,爱咋咋。
淹河北是淹不了多大地的,但是淹了河南,那问题就大了。
因为南方的水利工程非常密集,水网又极其发达,泗水南下入淮,淮下有邗沟,淮中更是大河七八条,这要是淹起来,一死一大片,连扬子江都会被影响。
李总裁不知道黄河放开了淹能有多大规模,但算一笔账就很清楚的事情。
所以只要一统天下,黄河就只能北决,不能南决,淹河北损失小,淹河南损失大啊。
“先不管那许多,淮中城东西水利工程的土方量,这笔账,我们已经算过。现在又是配给制,平原区的亭长,辖区内的沟渠,都要按期完成。那些跟着亭长出工的夷人、野人,老规矩,出多少工给多少粮。”
“首李,亭长还要监督农事啊。”
“咬牙坚持住,熬过这两年,什么都好说。妈的你们小时候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才吃了几天的白米啊,就怕这怕那的?”
“……”
鳄人们都是愣了一下,一听老大这话还真是有点道理的。
对啊,以前我们日子更苦啊,不照样也过吗?
“唉……老话说的好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嗯?!”
大舅哥耳朵一抖,眼睛顿时放着光,掏出了久违的小本本,在上面记下了这句话。
“主公,这是何人所言?”
“先王,是先王的教诲。”
“……”
一听妹夫这话就是超假的,老妖怪的确是威压一世,可老妖怪什么时候节俭过?跑去干齐国的时候,那叫一个败家那叫一个奢侈。
弄死鲁国一百多头牛,搞会盟差点没把鲁国搞破产。
他吴威王一生行事,从来都是很讲究牌面的。
节俭?!节俭个鸡儿,没有牌面的事情,他吴威王干过吗?!
哪怕是要死了,也干挺一个地区小强,天下震怖可不是说说的,掏出来都是一等一的牌面,生猛的很。
“水泥有了,生铁产量也上去了,人口总量也还行,长期财政也算良好……老子在每一条河上建十七八个闸门,再把黄河南堤修高十米,这样黄河还能南决,老子没话讲。”
最多河北彻底变成三不管草原地带,由着野人、蛮子继续放牧,但也比南决强一万倍。
听妹夫老板念叨着“水泥”“生铁”,大舅哥心情也是激荡,心想难道老板在江阴的时候,就琢磨着河伯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反正李解不想将来被河伯滋一脸尿,怎么洗都是洗不干净的。
当年还是工头那会儿,李解去过传统“黄泛区”,但凡没有高产良种、化肥、农药和现代化田间管理,单位亩产量,可能只有江南的十分之一。
黄河泥沙是完全没有营养价值的,泥沙淤积层去掉两米以上,居然能看到更“肥沃”的土壤,这种感觉,那是相当的复杂。
不过李总裁对于降服河伯,那是半点信心都没有,不过表现出来的感觉,肯定是自己“受命于天”无比牛逼。
小弟们只需要高呼“666”就行了,剩下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河伯真要滋尿,只能让他往河北滋,千万不要枪口一转,往河南也滋两下。
淹了现在的河北,也不需要他抗洪救灾,真要是要组织救灾,难度也小得多。
但淹了河南,那就是大问题,之前的大洪水,就已经让李解领教了,根本无法抗衡。
流民一旦起来,就是迅速自相残杀,最终大灾、大疫一起来,然后千里无人烟,处处有白骨。
要想对抗大自然,显然只有更加高效的组织结构,而这恰恰是李总裁没啥办法的地方,列国诸侯掌握的精英,想要为他所用,难如登天。
那就只能对内挖掘,自己培养一票听话管用的低级官僚,一年两年不见成效,十年二十年,总能开花结果。
“主公,河伯发难,终是未至之事,又何必顾虑太多?”
大舅哥其实也有点不解,于是好奇地问道。
横了一眼商无忌,李总裁眼皮微微耷拉:“我‘受命于天’是随便乱说的?这河伯还到底归不归天管了?”
“……”
商无忌只要作揖行礼,你要是这么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嗓门大,你有理。
做咸鱼诸侯不让,找绝色美女玩,自己的颜值和社会地位又不过关,那就只能一统天下的样子。
可一统天下之后,肯定会有更多的绝色美女啊,这开销得多大?
干到老死,那肯定是金山银海的往里面填啊,这资源哪里来的?不还是得从地里刨出来?
那么既然这地很重要,又怎么可以让河伯随地大小便呢?
河伯是爽了,滋一泡尿抖三抖,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可被尿淹了的广大人民群众,总不能找河伯讨要损失吧,河伯都肇事逃逸跑了啊。
那么就只能向河伯的主管单位反映情况,跟河伯的上级领导,也就是“天”,说明问题和困难。
只要河伯还是“天”的员工,那这事儿就得说道说道。
“受命于天”的李总裁,那肯定得赔偿啊,这一掏钱,哪还有余粮养活辣么多绝世美女?
所以,河伯滋尿问题,怎么能不提前考虑呢?!